兩個尚自爭執不休的老頑童喊了個“停”。
這兩個老前輩的相處方式還真奇怪,每日爭執不休的,竟然也得了一段過命的交情。
據說他們交情的起始便是因為盜聖老頭偷了桑老頭的錢袋,被桑老頭當街逮住,臭罵了一頓,兩人這麼多年屢次約鬥下來,也變得惺惺相惜。
聽得林夜闌的話,倆老頭彼此瞪了一眼,將扯破的衣襟胡亂掖回去。終於停止了打鬧。
“可以說正事了?”林夜闌徵詢兩人意見。
“哼!”桑老頭與盜聖對視一眼,各自別過頭去。
率先走上來的竟是烏瑪,語聲切切:“嘎烏寨主呢?”就如林夜闌不瞭解桑老頭與盜聖的相處之道般,他亦不瞭解烏瑪與嘎烏的相處之道——在他們面前,烏瑪從來不肯叫嘎烏一聲父親。
“在裡面。”望著面前少女溼漉漉的雙眸,他只簡單說了一句。
“那……那烏珠呢?”烏瑪再問,怕從林夜闌口中聽出不好的回答般,小心翼翼。
“也……在裡面。”雖然知道烏瑪口中的烏珠已經嚥了氣,林夜闌躊躇片刻,還是無法狠心將烏瑪姐姐的死訊告訴她,只告訴了她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烏瑪的姐姐確實在裡面,不過已經成為了一句冰冷僵硬的屍體。
“我進去看看吧。”烏瑪這樣說著,便準備往吊腳樓上行去。林夜闌甚至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能夠阻攔她看見真相的理由。
“我陪你去。”青蕪到底是懂林夜闌的,在林夜闌眼裡出現了一瞬的猶豫後,青蕪便明白,事情或許並沒有林夜闌說得這麼簡單。
雖然烏瑪對她下了手,她卻並不很討厭烏瑪,看著烏瑪,她看到的是另外一個時而怯生生,時而又勇敢無比的自己。
青蕪都發話了,林夜闌、桑老頭與盜聖三人當然不能坐視不理,於是一行五人,再次向那座即使在白天,都覺得陰森無比的吊腳樓內行去。
進入樓內後,先前來過的人都略有些詫異,樓內的潮溼開始變作了正常的程度,那些片刻前生出的黴斑也剝落了去,只是樓內空蕩蕩的沒有絲毫人氣兒,竹製的迴廊在他們的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迴音。
除了青蕪未見過之前的狀況,好奇地四處打量外,其他四人的臉色都有些陰晴不定。
“小心!”桑老頭突然攔住眾人,右手拇指微動,他一直隨身攜帶的那把烏鯊皮鞘,紫銅吞口的劍便“錚”地一聲露出雪亮的劍鋒。
眾人不及發問,便聞到了空氣中飄散而來的濃濃血腥味。
“這是?”林夜闌轉向桑老頭,開口詢問。
桑老頭點點頭。
這分明就是他們趕去土地廟以前聞到的那種混合著香味的血腥。
“不,這不是血味。”開口的竟然是烏瑪,臉上滾下兩顆豆大的淚水:“放下劍吧,寨主大人和烏珠都已經跟隨蠱神去了。”
“……?”看著眾人不解的眼神,烏瑪努力平定下自己的情緒,將原委一一道來。
原來,這蠱竟是嘎烏親手種在烏珠身上的。
若想禱告蠱神降世,必須要請出世間最毒的蠱物,當那具軀體被蠱物侵蝕到極致時,蠱神感其誠意,便會降下諭旨。
與此同時,受蠱者與施蠱人都會死去,一個因了承受神力,另一個因了窺探天機。
嘎烏一生愛蠱成痴,為了保證蠱神降世的軀體是最純淨的,自己不會瀆神,便將自己女兒的軀體作為蠱盅獻祭了出去。
烏珠的一生都是悲劇的寫照。
自降生在世的時候到現在,每逢冬至之日,烏珠都要承受碧蠶蠱帶來的萬蠶噬身之痛。熬得過便過,熬不過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