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播出去的話,正如洛靈脩所說的,觀眾完全不知道旅人存在有什麼意義。
他既不拯救迷途的少女,也不是個兇惡的劫財劫色罪犯,更不是個要與人一見鍾情的浪漫王子,也不是被冤死後回來附身報仇的亡魂。
不過現在洛靈脩卻很明白當初為什麼魏韜說他不會演戲,並且著重強調了眼神的原因。
在這部電影裡,他唯一能向觀眾傳達資訊的,大概唯有他的眼神。
直到整個第一段拍完,魏韜都沒有喊過一音效卡,儘管那個明顯沒有鏡頭經驗的少女演員出了好幾次錯誤,各種表情和肢體語言也明顯有許多不到位的地方。
拍完這段後,他讓那個女演員去休息,反而來問洛靈脩,“你覺得你剛才表現得怎麼樣?”
“誒?這個也需要表現嗎?”有人湊了過來,洛靈脩看一眼,不認識,“話說魏導,他演的真的是主角吧?不是隻用坐在那裡發呆就好了嗎?”
“哎,這麼省力的主角我也想當啊,各種輕鬆!連臺詞都不用拼命記嘿。”
隨著有人開頭,各種關於主角的討論都激烈起來,無一例外都覺得這樣容易的主角實在是個大便宜,羨慕洛靈脩的好運道。
魏韜沒有阻止他們,當然也沒有附和他們,只是站在洛靈脩身邊,一手拉著自己帽簷,又問了一遍,“你覺得你剛才表現得怎麼樣?”
“不知道。”沉默了片刻後,洛靈脩說。他覺得他再一次被這個怪異的劇本和情節的氛圍蠱惑了,有點馮虛御空無處可踩落實處的感覺。
魏韜一伸手,遞給他一隻顏色鮮豔的東西。
棒棒糖?這個世界裡成年男人一般不吃這種東西吧。
見洛靈脩不接,魏韜乾脆自己剝了,又塞給洛靈脩,“很好吃的,真的——上次試鏡的時候,我說你不會演戲,你其實一點都不在意吧。”
他很顯然並不是期待洛靈脩給他答案,他自己已經很篤定了,“現在呢?”
在失去動作、失去語言、失去互動、失去表情之後,在只剩下眼神之後,面對鏡頭。
“在我們這一行,有句很俗的話,叫做眼睛會說話。雖然很俗但是很形象,很少有人真的能做到,能做的人,都覺悟得很透徹。不僅僅是對演戲、對娛樂圈、對生活,都很透徹——不吃嗎真的很甜的。”
洛靈脩看了一眼那根七彩棒棒糖,已經能夠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甜膩膩的氣息,他慢慢地放進嘴裡,這實在是有點多餘的行為。
棒棒糖的棒棒露在外面,看上去應該很蠢。
舌尖瀰漫起陣陣甜味,果然甜得很膩。
魏韜一抬手,“世俗的味道就這樣了,有時候讓人發膩,膩到最後就無味——來吧,你再演,我再看。”
“等下。”洛靈脩突然說。
“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
洛靈脩慢吞吞地說:“棒棒糖,還沒吃完。”
“……那吃完後,我們再來。”
直到演員到齊又換了場地,洛靈脩才發現,魏韜所謂的再演再看,不是指讓他把之前的第一段重新演一遍。
他們竟然直接進入了第二段。
不再是冬雪夜,不僅季節變了,甚至連時代都變了,從水泥鋼筋的現代森林,變成了古裝。
唯有洛靈脩的旅人依舊是那一身不變的裝束,僅僅看上去成色稍微新一些。
盛夏蟬鳴夜,風塵僕僕的旅者敲開了農家夫婦的大門,要求借宿。
在被讓入屋中得到了一碗熱騰騰的面之後,就先之前少女那一段一樣,農家夫婦也徹底無視屋中的旅人,開始繼續他們的平凡夜晚。
商量今年的年景不好,收成大概很差,賦稅卻那麼高,到了冬天該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