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她一鼓作氣,堅定地走向玄樓,不理會心頭隱隱的刺痛感。
冰娘走進玄樓,看見從軍坐在書桌後低頭批示著公文,一糾黑髮落在寬闊的額際,深邃嚴肅的虎眸裡滿是專注,緊緊抿著的唇畔有一絲疲憊的線條。
他還在為公事勞心勞力呵……
她的胸口猛地一抽,隨即細細痛楚了起來。
老天,事到如今她還想騙誰?
她根本就已經徹頭徹尾地愛上他了!
愛上這個總是為國為民日夜辛勞,總是寬容厚恩對人好,總是以德報怨、有苦自己吞的偉岸大度男子……
他甚至在聽信她一番言詞後,就無條件地接受了她,相信她是他的妻子,並將她捧在手心裡,安置於錦衣玉食繡樓中。
而她呢?她又給了他什麼?
先是欺騙,再是利用,現在又要殘忍地拆穿這一切,讓他發現自己根本是個被人耍弄得團團轉的猴子!
雖然她從未存心這麼做啊!
冰娘痛楚地閉上雙眸,無力地靠在門邊。
該死,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不傷害他,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
說?還是不說?
從軍已經發現她的到來,雙眸驀地發亮的神情更教她心痛。
他興匆匆地起身拉起她的小手,“你怎麼來了?是來找我的嗎?怎麼臉色好蒼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看他緊張兮兮地抓著她的手,急忙將她拉近跟前測摸她的額頭時,冰娘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聲撲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抱著他的腰。
“相公,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怎麼了?怎麼了?”從軍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焦急心疼地攬緊她,“你頭疼嗎?肚子餓嗎?還是哪裡痛?老天,你快告訴我呀!”
“不,我哪裡都沒有痛。”除了她的心臟。“像我這種壞女人活該給天打雷劈,我沒人性、沒血沒淚、沒心沒肝,我怎麼可能會有感覺?怎麼會痛?”
她一連串亂七八糟的哭喊聽進他耳裡,又是困惑又是驚悸,他急急捂住她的小嘴,“不要亂說,你不會被天打雷劈的,不會!”
“不,你不知道,我其實……”她的小嘴被捂得好緊,勉強逸出的話十分模糊。
從軍目不轉晴地盯著她,“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是不是我把你逼婚逼得太緊了?對不起,我會給你時間適應的。還有,我也會盡快想起我們過去的點點滴滴,我不會再繼續這麼混帳地記不得你,讓你這麼難過……”
他自責的永遠只有自己!
冰娘半張小臉埋在他溫暖有力的掌心裡,情不自禁痛哭失聲。
可惡可惡可惡……她恨不得殺了自己。
“你哭了?”從軍看起來更加手忙腳亂,也更加心痛慌張。“天,你……你別哭……那個……拜託……”
他笨手笨腳的安慰更教她感動心酸得悲從中來。
她哭得更大聲了,彷彿要藉著滾滾如流的淚水沖掉這些日子以來的自責、愧疚和壓力。
從軍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到最後他索性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裡,將她涕淚如泉湧的小臉緊按在胸口上,讓衣衫和胸膛吸收並撫慰她的淚水與悲傷。
他將她摟得好緊好緊,好像要將全身的溫暖和力量統統給她。
冰娘哭了好久好久,到最後只剩下些微的抽噎和哽咽,她這才發現自己把他胸前的衣衫哭溼了一大片。
他原本潔淨柔軟的玄鐵色外衣被她的鼻涕和眼淚揉得縐巴巴、髒兮兮的,冰娘呆呆地瞪著他的胸膛,後突然破啼為笑起來。
“對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髒了。”她又想笑又內疚,只好低著頭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