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就此懸崖勒馬,逃離此地。聰明地意識到遊戲進行到現在,行將與火俱焚,難以脫身。今日與趙哥交鋒,真的是讓我懼怕成性。我之所以一直以來,在此安然無恙,是因為我碰到的不是趙普雲。但長此以往,深入了黑暗的中心,下一步會發生什麼,根本不是少年的我能想象到的事。
離家已經3個多月,看淡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深知並非此中人物,本已暗生退意。是唐博豐,一直堅持要我相伴,鎖住我想孤單高飛的心。有時也想,我留下是因為他,還是仍然為了我自己可笑的叛逆?朱敦儒曾有一句詩倍受我推崇:“飄瀟我是孤飛雁,不共紅塵結怨”。
我自比那孤飛雁,甚至面對這份感情,也少了懵懂少女的幾分意亂情迷,顯得非常鎮定冷靜,一如我的名字:永留讓人染指彈回、固存的冰冷,讓愛靠前卻不自覺生出無法親近的寒意,是一塊拒絕被烈日融化的冰。
而今,我被萬千思緒折磨得心神俱疲。我跪坐在梯田的土地上,雙臂環抱身體,以抵禦初秋的涼意。感到夜已經悄悄來臨,她的星辰已經閃閃亮起。
夜風吹得我的心紛亂無章,早已落盡的枯葉,似乎戀戀不捨地返青,想在這個秋晚,趁人不備重返枝頭。遠處黑黑的夜幕,象壁毯上沉重的底色,山下星星點點的燈火,如同壁毯上裝飾的金珠,熠熠生輝。
今天,又是好一個平安、寂靜的夜。夜涼如水,再過幾日便是中秋,今日圓月差幾弧將滿,即使如此,山上的月光也有超脫俗世的靜謐。太安靜了,以至於恐懼的呼吸、漫亂的心跳都已經讓我沒有感覺了。不過1公里直線距離的山下,就是我父母所在的家。
他們,在做什麼?離家出走已經3個多月,至今卻音信全無的女兒,他們又是以怎樣痛苦擔憂的心,在估量揣測我的命運?書包網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六十 慾火焚身2
若從歷史的角度審視,一個國家一個社會,都不過是一片原始的熱帶雨林。除了正道滄桑赫然林立的參天大樹,經年爬藤,還會有洪水猛獸,虎豹蟲蛇。一個國家產生黑道和流氓是天經地義之事。國家的歷史越悠久、文化越豐厚,則流氓的水平越高。史上中國出宦官,日本出浪人,歐洲出光頭黨。魯迅當年就研究過這個問題,寫了《流氓的變遷》。
我愛上了一個流氓,或者說,我與一個流氓有染。關係曖昧,糾纏不清。如果我要對傳統又正派的父母坦白,他們定會當場氣得吐血,暈倒過去。
我更不能說出我在哪兒?我曾做過什麼?我沒有辦法撒謊,也不認為說謊就能得到拯救、同情和保護。我曾生活的環境極為保守,男孩子和女孩子在傍晚月下約會,都會在職工大院裡傳出“那女孩子是不是懷孕流產了?”的話。那些出自某些道貌岸然的衛道士之口,惡毒又偏激的流言蜚語,對青春萌動的花而言,是致命的夏日嚴霜。
我沒想過要回去,回家,回到那個保守正統,道德楷模的家,因為那些心上舊有的斑斑劣跡,已經註定了我不再具備與傳統融合、迴歸正道滄桑的勇氣。回家,是春運途中的旅客倍感溫馨和滿心榮耀的字眼,而對我而言,卻是靈魂的譴責,需要我長跪於地、負荊鞭己,尚不能得到救贖的、屬於生命尊嚴層級的挑戰。
我無法自圓其說,無法將我的生存狀態和黑暗歷史描述成一幅畫。無法隱去那些罪惡的、可怕的事不談,只揀讓我能沾沾自喜、刻意炫耀的內容去說,讓他們覺得我長大了,有了能力。其實一個人是否強大,根本不在於她得到了什麼,而在於她是否依然懦弱、是否依然對得與失理不清頭緒。
一隻鳥如果得到了翱翔天空的自由,將不會再留戀溫暖鳥窩,會更渴望長空萬里的展翅鵬飛,會更願意掠過沙漠丘陵、高山河谷,去追尋它曾駐足停留過的風景。世界對它而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