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眼一抹黑的,誰知道李艾被關在哪裡呢。
難道讓她一間一間地找?
不過,說也奇怪,這裡明明是王爺的寢院,卻沒有多少侍衛,她這樣穿著粗陋的村婦走來走去,也沒什麼人攔住她。
就這樣暢通無阻地行到了一個略顯偏暗的廂房前,看著也不像主殿的樣子,蘇瑞終於聽到了聲響,似乎是什麼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她微微吃驚,駐足,順著窗戶往裡看了一眼:裡面沒有點燈,只是月光洩進去,光線還好,隱約能看見一個男人,似乎跌在了桌邊,手扶著桌沿,頭微垂著,只能看到一個側顏,臉部的線條堅毅而清晰,鼻樑很高,唇線若隱若現,似乎有點薄,是一個很英俊的男人,蘇瑞想:只是,大概身體不太舒服吧。
方才那聲清脆的聲響,就是他打碎茶杯的聲音。
碎片還散在他的身側。
蘇瑞稍作猶豫,還是沒辦法坐視不理,她敲了敲窗欞,弱弱地問屋裡的人:“你……沒事吧?”
“滾。”裡面的人卻很不客氣地丟出一個字,冷伶伶的,說完又是一陣喘氣。
蘇瑞哂然。
這是什麼人啊,她還懶得管呢。
第二部 三個男人的結局(一)離開以後(斯冠群)
飛機在密祜原始密林的上空如鵠鳥般滑行著,鋪在機翼後的,是蒼茫無盡的夜,沒有星星,濃重的雲彷彿就要沉沉地壓下,彷彿這架飛機,就是天地間唯一的存在。
霧燈穿過粘稠,掃視著身側綿延的遠山,駕駛艙內的男子神色沉靜,極具雕塑感的面容,在幽暗的陰影下顯得更為清晰,彷彿用素描細細繪出來的名畫。
他的手已經從操控杆上鬆開。
飛機仍在滑行,但漸漸的,已經不能再維持最開始的高度,而是用一種很顯而易見的角度,往密林深處栽去。
這就是結果了吧?
他想。
心中並無多少恐懼,更沒有一點自怨自艾的情緒。斯冠群這一世。與太多人爭、與太多事爭,這一次,終於輪到了與自己爭。
他總是試圖掐住命運的喉嚨,用一己之力,去掌控自己的人生,到頭來,就連死亡,都與他開著玩笑。不過,他仍要將它置於自己的掌控範圍內。
飛機繼續下降。
有好幾次,機翼擦過山頂吐出來的岩石,機身抖了抖,卻沒能撞上。
這樣的情景,倘若換做其他人,大概早已經嚇得哇哇大叫了吧。
他卻仍然靜靜地坐在原位,手肘曲起,閒閒地靠在門上,手指抵著下頜,幽如深潭的眸子裡,滑過外面宛如洪水猛獸的夜景。
這也許是他此生見到的最後的景象。
老人們總說,人在將死之前,總能快速地將自己的這一輩子景象全部回顧一遍。然而,奇怪得很,他什麼都沒有回想起,心是一泓古舊的井水,他的這輩子都深埋在井底。如果一定要有回憶,不過是那些人,浮光掠影地滑過腦海,他的臉,她的臉。
心終於有點痛,尖銳的痛,呼嘯而過。卻不知道是為了誰痛。
但肯定不是為自己。
他其實將自己放得很低很低。丟進孤島裡。
飛機仍在降落,而且,已不復最開始的平穩。也許馬上就要撞到地上了,他放下手肘,目光瞥見臨行前,許少白交給他的信封。他其實並不想看,所有的羈絆都已經被他親手砍斷,唯有許少白這裡,他並沒有刻意去做什麼——一來,少白確實是一個冷情之人,那雙眼睛看過太多生死,他不會為任何人的離去而難過。二來,也許他仍然還需要那樣一個人,可以讓自己毫無保留地依賴,一世強硬,到最後卻發現,原來自己也是軟弱的。
薄而優美的唇角勾了上去,露出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