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應該也在忐忑害怕吧?這算起來才是人之常情,她就不用擔心夏枝在壓抑著什麼了。通常人經歷過極壞之後,對於極好就會抱有一種懷疑的態度,會覺得任何變化都是不安全的。
她握緊夏枝的手,捏了捏。
夏枝似乎明白了丁姀給予的力量,垂下頭去,低聲問:“小姐……您知道二太太為什麼肯讓我們回去了嗎?”
丁姀想了一下:“我不知道。”因為讓她們回去的,恐怕不是二太太。若這些真是母親自己的一番意思的話,不知道二太太看到她們三人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丁家的時候,會給予怎樣的反擊?
這時,春草回過頭來,眨著那雙烏黑的眼睛,說道:“那有什麼,咱們八小姐會的那些字,五小姐能比嗎?單是這幾年寫下來的字,都能煮粥喂活一個姑蘇城的人了。”
“春草。”丁姀蹙眉,不喜歡春草這副比拼思想。張媽媽雖說是母親的人,可那家裡誰是誰的耳報神,誰又能十分清楚呢?不說不做,才是不為人抓辮子的唯一法寶。她當即打斷了春草的這席話,沒有忘記馬車後頭其實還跟著四個小廝。
春草吐了吐舌,平常在丁姀面前自由慣了不受約束,這回回到丁家她自覺也是不能這麼直腸子了,否則會害死八小姐的。不過藏在心裡的話不說難受,她咬了半天嘴巴,最終還是說了:“小姐,您就讓奴婢把話說完吧,奴婢不說心裡頭難受。待會兒若是回到家裡頭又胡亂找人說一通,就算給奴婢一百張嘴奴婢也收不回來了。”
丁姀好笑地道:“你想說什麼?”
夏枝在旁皺眉:“小姐,別由著她。”
春草衝夏枝眨了眨眼:“就你不知疼人。你是天生不愛說話的人,難不成自己不愛說,連帶著別人也不能說了嗎?”
夏枝氣地無奈:“你說你說,小姐說了,禍從口出!”
“嘿嘿……”春草露齒一笑,轉而臉色又變了下,摸著後腦勺,說道,“被你一攪合,忘了!”
“哈哈哈……”張媽媽笑起來。
笑聲間忽然漸聞另一陣馬蹄聲,行得極快,從他們的馬車前方漸漸靠近。丁姀不由得屏住呼吸,心中想到,難道是丁家派人來路接的?轉念間,那架馬車已經從他們身旁錯身而過。張媽媽也略疑,跑得這麼急,也不怕夜路坑坑窪窪的顛著裡面的人。所以掀了車簾向後去看,登時臉色驟變,一手扯來春草,問道:“春草,你眼神好使,你給媽媽看看,那風燈上寫的可是一個“趙”字?
春草點頭,跟著丁姀打小也認得幾個四方字,那一個趙字還不至於認錯。所以極為肯定地道:“媽媽,是趙呢!”又一想,看張媽媽的臉色,訝異道,“媽媽,不是四小姐婆家的車吧?”
“哎呀……”張媽媽面有焦急,真想插上翅膀追上去弄個清楚。手裡攥成了拳,往丁姀那邊小心睃了一眼,“這可怎麼辦啊,這四小姐怎麼就走了呢……”
丁姀心頭略沉,張媽媽這副樣子,倒看起來是在替她擔心。丁妘離不離開跟她有什麼關係嗎?她面色無恙,只當是堂姐妹關心一下是理當的,於是問張媽媽道:“咦?四姐來家了嗎?”
張媽媽微微頷首,清疏的皺紋在側光下被鏤成了一道道溝壑。她若有所思起來,嘴中一直對於趙府馬車疾馳而走的事情嘀嘀咕咕的。
丁姀就不再問下去,想來自己被突然帶回家,與丁妘脫不了干係。
春草好奇:“張媽媽,四姑爺家不是在盛京麼?四小姐難道是跟四姑爺一道來的?”
“這個,我也不知道。”張媽媽說道,對簾子外空望幾眼,外頭霧氣更甚,冷冷地氤氳著,如濃稠的湯汁。
馬車裡一下子靜了下來,剛才趙家馬車的擦肩似乎影響了幾個人的心情。張媽媽從到掩月庵起,臉上笑容就沒止過,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