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綽綽。黑洞洞的垂花門兩邊鐫刻著填漆對子,朦朦朧朧跟貓爪似地。丁姀低著頭,不想半路里就被認出來驚動到二太太那裡去,拉緊石青銀鼠披風走得飛快。
四個人穿過幾道門廊,就著院落裡點的燈向三房的方向摸去。每個人手心裡都攥了把冷汗,低著頭猛地只管走。走了半柱香的時間,丁姀早被繞地有些發暈了,陡見前頭張媽媽停了下來,前方晃晃悠悠有個藍褂錦褲的人提燈迎頭過來。
她立刻停下,身後的春草一味埋怨二太太,嘴裡正不乾不淨的,沒注意丁姀跟夏枝都站住不動了,一頭撞上丁姀。
“哎喲……”
“噓……”夏枝趕緊轉身捂住春草的嘴。
“誰?誰在那裡?”提燈的人打起燈罩湊到前面照個不停。
“是我……”張媽媽出聲。
丁姀眼尖,看到張媽媽在身後不住地擺手,她立刻帶著春草及夏枝掩到一旁的圓柱後頭。前方張媽媽正與之周旋。
“我當是誰,原來是張媽媽……這麼晚了,您怎麼還在這裡轉悠呢?不陪著三太太嗎?”那人總算將燈籠放了下去,就近跟張媽媽搭上了話。
張媽媽說道:“哪能啊,做奴才可不就為主子那點需要跑些腿嗎?聽說李敢家那口子前兒得了個大胖小子,三太太打發我去送些東西表表心意呢!哎?管事爺,您怎麼偏到這地方來了呢?不是說四小姐回來了嗎?您怎麼還得空呢?不怕二太太找嗎?”
丁姀一聽,知道張媽媽是想打聽丁妘的事情,也就豎起了耳朵聽。
管事爺同張媽媽是一個姓,算個同宗,所以說話還是客氣的。他說道:“還提呢,方才趙家的來報,說讓四小姐回去一趟,家中來了個人必要四小姐去招待。您想想,這趙家在姑蘇確有幾間宅子在名下,但是久不居人,能有什麼人來拜訪呢?定是那夥子奴才們見我們四小姐年輕不懂世理,又嫌那到訪的人麻煩,丟給四小姐的。二太太現在還不暢快呢,摔了好幾個碟,這不,我去銷賬。”
張媽媽一看,也是去庫房的路,心裡就落了定,讓開身說道:“那就不妨礙您了,您請走好。”
“哎……打著燈籠呢!”張管事說道,搖了搖手裡的燈籠,將兩人的影子晃得猶如張牙舞爪。
丁姀也稍稍寬了心,就等著張管事走了。忽覺自己的裙子被什麼東西給勾住,往上提了提,底下突然冒出來一句:“姐姐,你們在躲貓貓嗎?”
三人都嚇了一跳,這才看到三個人當中不知幾時鑽進個小孩子來。
小孩約莫四五歲,正是調皮的年紀。頭上一圈兒編的細髮辮,攥到頭頂束固了一個嵌寶金冠,衣裝卻是與那頂金冠格格不入,著的是刻絲錦襖以及菱花背子,很是普通。不過兩隻烏黑漆亮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丁姀手上的那串五眼六通,十分好奇,不時伸出手想來摸一摸,到臨前似乎又懼怕什麼似地縮了回去。
丁姀見著可愛,又見他雖然穿著不十分惹眼,不過卻有好教養,不禁心生喜歡。原以為是自己的那個弟弟丁煦寅,不過揣度這年紀應該再加個兩三歲才是,就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呢?”
“奶孃不見了。”他回答,又問,“姐姐這串手珠跟祖奶奶的一樣。”
三個人面面相覷。小孩子不見了奶孃,身邊又沒個人照看,黑燈瞎火他什麼都不關心卻只偏偏關心那串手珠,真不知道是初生牛犢不畏虎還是那奶孃真不得他喜歡。
春草覺得好笑:“祖奶奶?你祖奶奶是誰?”
小孩一臉茫然:“你沒見過我祖奶奶嗎?”
“沒有。”春草回答。
小孩子這才露出幾分害怕的神色,撅起嘴垮下了臉,眼看著要哭起來,要是驚動那張管事的話,張媽媽那番周旋豈不是白費了?丁姀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