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滴著喇叭提醒他們讓出道路, 疾馳而去。
議論繼續發酵,訊息很快傳開了。
而羊軍國從一位進縣辦事的老鄉口中得知此事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他原本趴在車底修理損壞的零件, 匆忙爬起身, 因為腦供血不足, 兩眼一黑,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等緩過勁,他攔了輛計程車趕往醫院。
急診室的前臺,護士們忙著應付各種各樣的家屬。
羊軍國腦子發熱, 向來好脾氣的他,不知這會哪來的勇氣,蠻橫地打斷了其中一位家屬的交談,語無倫次地對著護士小姑娘說:「剛拉過來的救護車拉過來的,那個手受傷的病人,現在在哪?」
護士蹙眉不耐煩地瞥他一眼,說:「遇事有個先來後到,你後面排隊等著。」
她轉臉繼續跟被打擾的家屬說著什麼,好一陣後,才冷漠地問羊軍國:「病人叫什麼名字?」
「韓沉西。」羊軍國覺得自己說話時牙齒打顫。
護士:「哪個沉?哪個西?」
羊軍國頓時怔住,有點難堪地說:「我也不太清楚。」
護士:「你跟他什麼關係?」
「我是他」羊軍國吞吞吐吐說,「舅舅。」
護士瞅著電腦螢幕,噼裡啪啦敲了幾下鍵盤,隨即起身拐過走廊,消失了幾分鐘,再回來說:「病人轉院了。」
羊軍國:「轉去哪了?」
護士:「省人民醫院。」
羊軍國一聽去了大醫院,心冰涼地往下墜,他明知故問:「為什麼轉院?」
護士大概見慣了生死,已經麻木了,面無表情道:「咱們醫院醫療條件有限,接骨手術做不了。」
醫院正大門出來,是一片人工湖,賞景的遊船穿梭其中。
羊軍國有些邁不動腳步,他握著石欄杆,強撐著肥碩的身體,忍不住胡思亂想,真要是半隻手沒了,會對這小孩造成什麼影響?
思來想去得出的結論是,有影響,但好像沒嚴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可是,他私心接受不了這個悲劇,那麼討人喜歡的一個孩子,二十來歲,風華正茂的年紀,為何平遭一輪磨難,要少去這半隻手呢。
而他接受不了,他的姑娘呢?
羊軍國知道通知電話是一定要打的,弋羊的脾氣剛烈,他們膽敢瞞著她,她會記仇似的把這件事擱置在心裡,咬牙切齒一輩子。
只是羊軍國在躊躇到底該如何表述,才能把話說得委婉些,讓弋羊不至於亂了陣腳,無奈,不等他組織好語言,電話就通了。
弋羊先開口:「喂,舅舅。」
羊軍國應了一聲。
弋羊:「怎麼這麼晚給我打電話。」
羊軍國卡了一下殼。
弋羊何其敏銳,立馬警惕起來,質問:「怎麼了?」
羊軍國支吾半天,沒能說出完整的一句話,弋羊聯想到他的身體一直毛病不斷,索性自己猜測:「你哪裡不舒服?」
「不是我。」羊軍國嘆口氣,「是韓沉西。」
弋羊呼吸凝滯,等著羊軍國的下文。
羊軍國:「受傷了,車間機器操作不當造成的。」
弋羊這一瞬間是蒙圈的狀態:「傷到哪了?」
羊軍國:「手,已經拉去省醫院做手術了。」
弋羊:「嚴嚴重嗎?」
羊軍國沒敢把老鄉描述的血腥場面講給她聽,含糊道:「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你看你」
弋羊截口打斷:「我現在回去。」
不知是不是她天性心狠,在遇事冷靜方面,小小年紀已經遠勝於一批大人了。
結束通話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