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是否有過呼喊,臨睡前的晚上沒誰察覺到他是否已有了異樣。清早的時候,龍進發現他躺在床上,早就停止了呼吸。
龍雲悠整個人精神恍惚到不行,連說話都特別的吃力,必須要說的時候,一句話也要說上幾段,還不停的喘著粗氣。不到一個月,她消瘦的幾乎不成人形。
她每天吃的極少,始終無法入睡。一閉上眼,就看到龍嘯天獨自躺在那間破舊的小木板上,周身纏繞著白色的塑膠布。於是她整夜整夜的坐著,一動不動,直到天亮。
龍萬桐走的時候,龍雲悠眼睛就似乾涸到底,再哭不出來。她就默默的跪在那裡,夜裡沒人的時候,乾嚎幾下,淚卻再掉不下來。
來龍家弔唁的人,明顯比龍嘯天那時候要少的多。
鄉下人有鄉下人的心思,當初弔唁龍嘯天,是看龍萬桐的面子,想著龍家畢竟是龍家莊大戶,況且龍萬桐還健在,龍家日後騰達還是衰敗,還不是眼跟前的事兒。現在不一樣了,龍萬桐死了,只剩下那病秧子的二兒子,和潑辣蠻橫不講道理的二兒媳婦呂燕枚,有些人便不再來了,即使過去跟龍家有過禮尚往來甚至還欠著龍家禮的人家,也不來了。龍家二兒子和二兒媳婦,沒有那麼大臉。
喪事辦的十分簡單。現在的當家人,是龍家二媳婦呂燕枚。沒有吹吹打打,沒有花圈紙人。龍萬桐匆匆被葬在了祖墳,同早已去世的髮妻合葬。
下葬那天,龍雲悠看著睡在爺爺身邊的父親的墳頭,已經零星冒出了雜草。她走過去拔掉,又捧上幾把新土。已經往回走的呂燕枚輕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說著,“雲悠啊,你爺爺這也下葬了,沒你女孩子家啥事兒了,你回醫院陪你媽吧。”
起風了。爺爺墳頭插著的白幡左右飄動,像是召著手。她蹣跚著,又走過去,跪在爺爺墳前,一口氣磕了好些個頭,再起身,淚眼模糊。
“爺爺,爸爸,我,是不是沒有家了?……”
風澤元開著車,來接龍雲悠。之前忙著龍嘯天的喪事和後面的各種喪節,龍雲悠只回去過陽城兩次,探望林青青。
車禍後,林青青一直昏迷著,人躺在重症病房裡,早晚各一次,家屬可以派一個代表入內探視。風澤元和妻子一直在照顧著她。他是龍嘯天最好的朋友,也是龍雲悠同學風鵬程的父親。這一次,又是他,來接走龍雲悠。
爺爺走後,龍雲悠明顯感到了嬸嬸的敵意。叔叔身體孱弱,早就對於妻子的跋扈逆來順受。龍雅波本就看不順眼龍雲悠,更是處處針鋒相對。
龍進瞧著龍雲悠天天受委屈,明白呂燕枚那點兒小心思,她是怕林青青醒過來,帶著龍雲悠分龍家的家產,所以想趕緊趕走龍雲悠。萬般無奈,他偷偷打了電話給風澤元,風澤元二話沒說,開著車就來了龍家莊。
龍雲悠簡單收拾了下行李,便跟著風澤元出了門。身後送別的,只有龍進一人。風澤元把行李放進後備箱的時候,龍雲悠轉過身,伸手握住了龍進的手。
“進叔。”龍雲悠眼圈紅紅的,但是終究沒有哭。她淡淡說道:“我爸五七和百日,我怕都不能來上墳了,你記得替我去看看他。”
龍進鼻子一酸,淚就往上湧。
“還有爺爺,你告訴他,小悠回去一定好好唸書,以後賺錢了,再回來給他燒紙錢。”
龍進用手背拭了拭淚,默默點了點頭。
“告訴爺爺,有空就去找我爸,要不我爸自己一個人,也怪寂寞的呢。”
龍進聽著心底酸澀的不行。
命運真是多桀,一轉眼,便陰陽相隔,再也不能相見。
車子啟動賓士而去,車輪捲起塵土飛揚。龍雲悠透過後視鏡,看到龍進往前追了幾步,使勁擺著手,跟她道別。
車子快拐上柏油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