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涼蕭瑟至此。草枯葉落,氣氛便愈發的寂寥傷感起來。
龍雲悠俯下身去,剛想點香,驀地便瞧見墳前一堆燃盡的灰土,似是有人不久前剛剛來過。
心裡滑過一絲不解。不過年不過節,進叔應該不會來。二叔家就更不可能了。除了自己,還會是誰呢?
秋風吹過,涼意翻湧,身前的土灰便點點飛揚,向前翻滾著,飄散著。龍雲悠微微眯起雙眼,驚醒似得,卻又不可置信的,看到了灰燼最下一角,那半朵未燃盡的,紙玫瑰。
須臾,腦袋裡轟的一下便人仰馬翻。她慌亂亂地蹲下身去,揀起那半朵玫瑰花。白色的玫瑰花靜靜躺在掌心,龍雲悠迷離的雙眸望向墳頭,“爸,是東海……是東海他,來過了嗎?”
風吹過,秋草搖擺著枯黃的姿勢。半朵紙玫瑰從掌心滑落在龍雲悠的腳邊,又翻滾了幾下。她的雙唇有些發紫,臉色泛白,“爸,真的是他麼?你快告訴我……”
墳頭早前壓的新紙早已被風吹散,除了荒草簌簌搖晃,寂靜的山坡上,只餘龍雲悠身影伶仃。
龍雲悠身後拖著行李,快步走向龍家門口的路上,遇到了一個身材肥碩的鄉下女人。她迎面走來,懷裡還抱著一個似乎只有幾個月大的孩子。厚厚的棉被包裹的孩子,正在哭鬧個不停。女人一隻胳膊上還挎著一個大包,兩隻手抱著懷中的臃腫,邊走邊顛,嘴裡不停哄著什麼。懷抱的孩子卻不給面子,哇哇的哭叫著,嗓門已漸漸嘶啞。
龍雲悠木然地停下腳步。站在那裡,定定看著她走來,等著她愣住,她呆住,然後似赧赧的,喚了一聲:“雲悠,你回來了……”
是龍雅波。
這個從前跋扈的龍家大孫女,如今已經成了孩子的母親。她剪掉了當年烏黑的長髮,身材變得異常壯碩,往昔的輕靈模樣早已不復存在,粗糙的面頰上,是經年風吹日曬的黑紅。
良久,龍雲悠輕聲答了聲,“嗯。”
十年,又一個十年才見的人兒。龍雲悠眯起雙眼,打量著她。
懷裡的孩子哭鬧的越發厲害,龍雅波慌忙用粗糙的手輕輕拍著孩子的後背。
龍雲悠目光瞧向懷裡的孩子,他的頭髮稀疏發黃,看起來營養不良的模樣。眉眼到還算清晰,可是臉龐上,卻滿是乾燥的黑皴。因為哭鬧良久,鼻端垂下的鼻涕和嘴角的口水黏黏的垂到下巴,浸溼了棉衣的領子。
他身上套著的外套過大,棉被包裹著小小的身軀,他的小胳膊卻在哭鬧中鑽到外面,胡亂的抓著揮舞著,小小的指甲裡,嵌進著淡淡的一層黑泥。
片刻間,龍雅波不停用手撫著孩子的後背和腦袋。她似是對於孩子的哭鬧早已習慣,身體一邊左右顛著哄著孩子,一邊對龍雲悠說道,“雲悠,你快進去吧,進叔在家,我爸我媽回我姥姥家去了,我姥姥病的快不行了。我這馬上也得趕過去。”
不是敘舊的時候。或許,也不是適宜敘舊的人兒。
龍雲悠點點頭。伸手拉過箱子抬起腳步。
龍雅波抱著孩子急急的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腳步。孩子的哭聲四散著,震著耳膜。她似乎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轉過身來,叫住了龍雲悠。
龍雲悠略帶疑惑的回望著她。她似是躊躇許久,糾結再三,終於臨了下了無比勇氣一般,斷續地,臉上有著無所畏懼的視死如歸。
“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你從前給東海寫來的信……其實是我……是我偷藏起來了……我……我當時,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想的……”
龍雲悠身體驀的一振,腳步不自主的後退了一步,腦袋便開始嗡嗡作響。面前的人兒身影開始模糊,龍雲悠低頭,晃了晃頭,再抬起時,眼睛被努力的瞪的越發大,絲縷的遺憾與傷感便汩汩的溢位了眼眶。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