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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個念頭,找到跡部景吾。

她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不過是棲川神經質的一場報復,跡部可是從搶劫案和黑暗料理的狂轟濫炸中活下來的男人,怎能輕易消失……

樹林寂靜,每一個腳步聲都像結局的預告,在心跳轟然中包圍了她。

不知頂著濃蔭走了多久,竹內千枝瞳孔終於猛地一縮,忽然像獵犬般奔到一棵大樹下。

下一秒她直直地跪了下來,膝蓋砸進潮溼的泥土裡,然而撥開枯葉下萌芽的嫩綠,捧起了她的鋼筆。

「跡部?」

「大爺?」

「……跡部景吾!」

簡單的音節被高高拋起,她嘴裡喊著的另一個人的名字,找不到接收者,最終還是砸在了自己身上。

頭頂是千指千掌托起陽光,指縫間灑漏來的碎汞,落滿支離破碎的筆身。

彷彿連時間也完全靜止。

筆蓋已經裂開,筆桿也斷成四截,只有筆尖還和破裂的墨囊接在一起,苟延殘喘,藕斷絲連。墨水無聲地滲出來,淌過她的手,殷殷地滴落在地面上。當年取自木料、燒成焦炭和無數道工序凝鍊的液體,終於再度同枯枝敗葉生死相依,落葉歸根。

彷彿一場終究要醒來的春秋大夢。

千枝的指甲蓋裡嵌滿了灰塵,她俯下身在周圍尋找遺落的碎片,拾起一顆顆米粒大小的晶體捧在手心,呆呆地凝視著,目光穿透黑曜石般的光澤,照進另一雙水藍色的眼睛。

那裡曾有鋪天蓋地的溫柔,怦然而生。

*

從小樹林裡走出來的時候,她抬頭看天,眼睛裡盛進一汪碧藍。

五月二十號那日也曾是這樣的好天氣。一週的最後那堂英語課上,頂著講臺上咄咄的注視,她遭逢了一個正確答案C,然後,遇見了一個人。

他傲慢、無禮、挑剔、刻薄,喜歡對她的生活指手畫腳多管閒事,然而正是這樣一個渾身上下漆黑如墨毫無閃光點的傢伙,一把拉她逃離了裹足不前的泥濘。他說怎麼掉下去的,依舊怎麼爬起來,他說竹內千枝你不敢嗎,他說有本大爺在你身邊,他說,好啊,本大爺答應你。

跡部景吾天塹一般出現,帶著五月末獨屬於初夏的陽光,烘乾了一段淌不盡淚水的年少。

然後他走了。一句告別也來不及,無數羽翼揮舞著為他送行。

千枝站在兩層樓高的走廊上,看著這一切,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哭。

她只是一個人離開了,一如當年一個人走來。

那是夏天還沒開始,現在,蟬鳴聲已經很茂盛了。

*

竹內千枝捧著鋼筆殘骸走回教室拿書包,人已經散了,樓梯轉角溜過一抹夕陽,誰都不知道前方的走廊上究竟發生過什麼。

多少段鬧劇和悲歡,全都被畫上不痛不癢的句號。

她很累,腳步聲很輕,一顆心像是軀殼拉不住的風箏,下一秒就要懷抱長空。

忽然從一小時前的最滿足跌停到最悲痛,棲川的嗓音還固執地糾纏著耳神經不放,一遍一遍,甜膩而危險,千枝像一個身處動盪股市的散戶,起起落落讓她無話可說。

乾燥的手掌撫上教室大門,和木紋血脈相通。千枝傾身,深呼吸,向前推開。

然後,下一秒,她又從最無話可說的沉默,飆升到最欲言又止、哭笑不得的幸福。

「啊恩,」自己位置上那個人正支著頭看她,劍眉星目,彷彿從天上帶走一束光,照亮她的臉,和混沌不清的心房,「你擺出那種不華麗的表情幹什麼?」

「沒有啦,」一場遲到的洪汛,奔湧而來,吞沒幹澀的眼眶,「我只是覺得,果然大爺你還是一米七五版本的比較帥啊。」

竹內千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