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上,雙肩一陣陣抽動。卻沒有發出一絲絲聲音。
顧鈞以前見到的杜依然從來都是堅強的,樂觀的,風趣的,率直的,卻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柔弱的一面。
他也見過很多女子的哭聲,或者是閨閣小姐的嚶嚶抽泣,或者是婦人的嚎啕,或者是俠女的瀟灑放聲大哭,卻從沒有見過一個女子的哭聲可以這樣壓抑,心中不由地有一陣陣抽痛,只覺得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碎裂。
他猶豫了一下,終於將一隻手試探著放到依然的肩頭上道:“莫要再怕了,一切都過去了,這裡有我……”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顧鈞動作僵住,張了張嘴,卻沒有吐出來一個字。
依然用帶著鼻音有些沙啞的聲音說:“你不該來。”
顧鈞只是垂眸不語,將手緩緩收回,放在盤著的腿上緊緊握成拳。
依然繼續道:“你如今來了,我就成了罪人,會有報應的……”
顧鈞終於開口,臉上帶著一絲苦澀的微笑,低聲說:“罪人是我,而不是你,若是報應了,也只會報應在我的身上……”
依然緩緩放下手,用發紅的雙眼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他,卻只看到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嘴角微微勾起,喊著一絲譏諷的笑意,聽到他說:“依然,我突然發現我有些後悔了……”
他叫她依然,而不是杜夫人,或者是生疏的杜娘子,之前她聽到他叫她,以為那是幻覺,可是如今卻是真真切切地聽到了他在叫她的名字。
顧鈞將這兩個字在嘴裡徘徊繚繞,咀嚼品嚐,卻是十足的親暱,誰也不知道他私下裡練習了多少次,可是也只有在這樣的荒郊野地裡,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喊出來。
一時間小小的山洞裡沒有了聲音,兩人誰也不再開口,他不說自己後悔了什麼,她也不問他對什麼後悔了,兩人只是靜靜聽著洞內篝火燃燒的噼啪聲,黑馬噴氣的聲音,以及洞外鬼哭狼嚎的風聲。
再後來依然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她也不知道,只記得睡著前隱隱約約地聽到顧鈞說:“就只有這三日……”
至於什麼三日,她不知道,也沒有力氣去想,她太累了,渾身上下提不起來一絲勁,剛才一陣哭泣耗費了所有的力量,她只想睡過去不要醒來。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顛簸醒的,此時已經天光大亮,她剛睜開眼,顧鈞就發現了,將她頭上的斗篷又往上拉了拉蓋住頭,壓低身子湊到她的耳邊說:“不要怕,抱緊我。”
依然開始還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只是立馬就聽到身後雜亂的馬蹄聲。
雪雖然小了,但是沒停,還在颳著風,黑馬噴著鼻子奔跑,發出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身後的人們都是一人一匹馬,他們卻是兩人一匹,如果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來。
若顧鈞一人單槍匹馬,自負這些人不可能傷得了他,但是如今他懷裡還有一人,卻不敢冒這個險。
依然聽了顧鈞的話,兩隻手環住他的蜂腰,將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跳動的心臟,頭頂上是呼嘯而過的狂風,心中卻不像昨夜的絕望,反而是沒有一絲害怕。
她閉著雙眼偎依在顧鈞的懷裡,想要記住這片刻的溫存,甚至覺得,或者這樣一直下去也好。
顧鈞感受著懷中人的動作,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也在想著,或許一直這樣下去也好。
只是那終究是幻想,耳中聽著身後的馬蹄聲逐漸接近,顧鈞刷地一聲抽出一把刀,對懷裡的人沉聲說:“依然,抓緊了。”
依然緊緊摟住身前的人,顧鈞抽出短刀,往馬屁股上用力一紮,黑馬一陣哀鳴,撒開蹄子帶著兩人猛地加速往前跑,將身後的人遠遠甩開。
耳邊的呼嘯聲更加劇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