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 如許江山(上)
她渾身一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所道之言竟是要娶她!
而且更是要將他這江山天下分許做她的封邑!
震驚過後,她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圖。
讓她做他的皇后,則這封邑再大再廣也終還是他的江山;而她既得封邑,其民政軍務稅賦皆得自主,這又何嘗不是國中之國?
他沉靜片刻,又開了口:“如此一來,尊位你有,國土你有,軍權亦為你所掌。你還有什麼別的貪念?”
她的手縮在闊袖中,抖得不能自持,竭力維持臉上平靜之色,道:“中宛遺臣們所圖的是孟氏皇嗣稱帝復國,並非是這封邑之名。”
他眉頭輕動,“你既為皇后,則所出子嗣莫論男女,朕必冊之為皇儲。待朕百年之後,這江山天下便由你孟氏之嗣稱帝。中宛遺臣們所圖的不就是如此?”
她望著他,眼底漸起水霧,紅唇顫得說不出一字。
他的目光是那麼冷那麼無情,可他說的話卻句句都讓她想流淚。
他大可不必如此。
但他為何要這樣?
他見她遲遲不言語,臉色又沉了些,“或許你可以不應。但你若是不應,那麼朕只得殺了你,再殺了這分散在三路數州的近十萬寇軍。朕本不豫在國中興兵,可到時候百姓苦戰、血塗原野,便怨不得朕無仁聖之心。”
她眼中水光一凝,黑亮的眼仁兒變得有些氤冷。
此事無關愛與恨,只是他為了這萬民百姓而做出的決定。
不由得輕輕攥起指尖。
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在這江山天下、萬民百姓之前,她又何嘗顧及過她與他的私情?
他坐在案後,一動不動地等著她,看著她,念著她。
他是如此瞭解她。
他的父王誅殺了她的父母宗親,她與他有著不可逾越的血海深仇。是以她能為百姓而主動犧牲退讓,寧可以一死來成全天下萬民無虞,卻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傾心愛他、無怨無悔。
倘以真心相付,她必不會接受。
只有拿百姓安虞相脅,她才有可能應許。
帳中一片安靜,她挺挺地坐在那裡,良久都沒有動,像是離神散魄了一般。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忽然響起一陣士兵叱馬的聲音,響亮刺耳,這才驚動了她。
她抬眼,目光已不像之前那麼堅定,“我在舒州城內並無根基,縱是我應, 舒州城中的中宛遺臣們也未必會應。”
他臉色微峻,“縱是他們不應,朕也能叫他們應。”
她又道:“你可有想過我眼下的名聲?倘是你冊我為後,莫論是何原因,大平朝中必會大起波瀾。”
他道:“此事不須你操心。”
她蹙眉,“但朝中從未有過分封皇后之先例。”
他的臉上渾不在意,“那朕便做這個先例。”
她退無可退,只得垂睫道:“你御駕親征在外,冊後一事豈能倉促而就,待到真的冊我為後,又將是何時何地?只怕到時諸事皆已晚矣。”
他撐案站起身來,眼底銳光一晃而過,一字一句道:“便在此地,此刻。”
她微微悚然,不知他是說真的還是說笑,怔然注目瞧他,就見他從一旁拿過一封裱金黃宣。
這東西於她而言,太過熟悉。
當下心便竄至嗓間,屏息不知所措。
當初他在朝中一改冊後納妃之制,冊立誰人、行何典儀皆由他親自御定,朝臣們當時未能反對,誰曾想他今日竟會當真如此剛愎無羈……
“冊後詔命在此。”
他緊望著她,聲音微啞:“從此以往,你孟廷輝便是朕的皇后。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