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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上月接到老鄧頭的會見通知單,日子剛好是今天,他順道買一兜吃的、護膝和保暖內衣,太多里面不讓帶,他直接打幾千塊到他卡里,多了沒用,裡面有消費金額限制。

中巴要半小時,車上基本都是探監的,機會寶貴,每月只有一次,外面的人日盼夜盼都等這一天 ,他們神色各異,有的目光期翼,有的是呆滯的麻木表情。

陸強進去這六年沒人探望他,邱老花了些錢,裡外打點一番,卻鞭長莫及護不了周全,根子給匯了幾次錢,怕遭人懷疑,後來陸強就沒讓了。吃穿用度都靠牢裡,每天基本都饅頭鹹菜白菜湯,偶爾吃一頓葷的。他犯的是刑事罪,在裡面待遇最低,從事的勞動也最低階最勞累,農田耕種、礦山挖煤他什麼都做過,目的就為消除這類人的戾氣,磨平野心,重新做人。

窗外稻田一望無垠,隨季節變換已經黃燦燦,收割機忙作,正是秋收的日子。陸強坐最後排,往外面瞅一眼,點了根菸。

他手臂搭著車窗,雖陽光耀眼,風已經帶了乾冷的氣息。

旁邊坐個女人,聞到煙味兒,不適的咳嗽幾聲,陸強餘光裡,有隻手在旁邊左右煽動,他回頭,對上一雙略嫌棄鄙夷的眼,目光掃下去,那女人身懷六甲。

陸強渾不在意,勾了勾唇,目光重新落到窗外,一揚手,半截掐滅的菸蒂也跟著飄進風裡。

探監手續頗覆雜,尤其對他而言。

陸強多等了一倍的時間,東西交給獄警,之後要經過嚴格審查,辦完一系列手續,他被帶到探視廳。通長的大廳一分為二,特製玻璃連子彈都穿不透,高窗只帶進來窄條的日光,照明全靠頭頂幾盞白熾燈。

陸強坐在椅子上,看一眼對面緊閉的鐵門,從前他在裡面,現在他坐外面,一時五味陳雜。

不多時,裡面那扇鐵門緩緩拉開,玻璃消音,鋼鐵濃重的碰撞聲根本聽不見,老鄧是重刑犯,帶了手銬和腳鐐,動作笨重遲緩。

他一眼看到外面坐的年輕人,懶散的靠著椅背,略微挑起一側眉峰,唇角掛一抹寡淡略隨意的弧度,滿臉洋溢張狂卻沉穩的神情。在一眾探視者當中,他是個冷靜內斂、潛伏已久的普通人。

從第一次見到陸強起,他就知道,這年輕人並不簡單。

老鄧在凳子上坐下,獄警給開啟手銬,隨後背手站他旁邊。

他拿起面前的聽筒放耳朵上,陸強見他動了,才擺正身子過來拿聽筒。

老鄧說:“頭髮長了。”

“……你瘦了。”

沉默片刻,兩人相視無聲的笑了下。

曾經六年牢獄生涯,他們住臨床,老鄧救過他的命,也站在老者立場給他諸多幫助和指引,他最悲痛最崩潰那段日子,老鄧和他相依為命。

陸強知道,他雖殺過人,但是個好人。

老鄧笑了笑:“你這頭型挺酷的。”其實就最平常的板寸頭,但配上額頭那道暗紅的疤,沒人比他更適合。

陸強眸色清明瞭些,“分人。”

“德行。”老鄧點點他。

陸強問:“瘦這麼多?”

“瘦了?”

“有人欺負你?”

“我老實本分,誰能欺負我,”老鄧說:“最近變天,上工整日泡水裡,一到睡覺關節疼的要命,吃不下去飯。”

陸強勾了勾額頭:“往上報,讓大夫開點兒藥。”

“老毛病,看也沒用……挺得住。”

陸強說:“我給你帶了護膝,回頭他們就能交給你,”他頓了頓:“和你之前那副換著戴。”

之前那副是前妻梁亞榮給買的,已經帶了兩年。掐日子算,他進去二十五年半,前妻看他不超過五次。很久以前,夫妻二人都是高階知識分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