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兩週的時間是正常範圍,”說完頓了頓,把醜化說在前頭:“但是,不排除一些不可控的因素,之前也發生過後期病情惡化的情況,腦幹細胞存活量下降,直接導致腦死亡。”
陸強一下子僵住,唇線抿的筆直。醫生見他表情,忙道:“不要擔心,這種機率是很小的,病人生命力很頑強,”說完眼睛往下掃了掃,對陸強說:“你不用時刻在這兒,讓朋友幫忙照看,適當回去休息一下,洗個澡放鬆放鬆。”
陸強心情大起大落,“我不累。”
醫生拳頭抵住嘴唇,輕咳一聲:“其實,病人在恢復期間,免疫力薄弱,需要一個良好的環境……”
陸強一頓,聽明白了。
他還穿著幾天前的灰色汗衫,領口侵出鹽漬,前襟的血汙乾枯變暗,身上汗液幹了又起,起了又幹,鬍子拉碴,口氣濃重。
他不敢離開,三天裡一個澡沒洗過。
陸強手指觸觸額頭:“謝謝大夫。”
“不客氣。”
他終究還是不放心,把鑰匙給坤東,讓他回去收拾幾件衣服和洗漱用品,在病房衛生間裡洗的澡。
大龍他們吃過午飯,下午三點多才離開,病房裡安靜下來,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陸強搬了張凳子坐床邊兒。盧茵臉色灰白,嘴唇乾出細紋,他拿棉籤沾了點水,往她唇上輕輕擦拭。天氣炎熱,病房裡空調沒敢調太低,她臉頰和胳膊密出細汗。
陸強問過護士,從衛生間打來溫水,又把空調調高几度,用溼潤的毛巾幫她擦手和臉。薄被掀開一角,解開寬大的病號服,她裡面衣服手術前被除去,陸強看的一清二楚。
從胸口到上腹十幾厘米,用醫用膠條覆蓋,一整片胸口都是手術殘留的碘液,渾濁黃色遮住原本的白皙。
光潔的身體,將來會橫出一道醜陋疤痕,它的背後,是她今天受的痛苦和折磨。
陸強攥緊拳,太陽穴突突跳動,又不自覺露出陰鷙的眼神。
***
後來幾天,陸強一直睡在旁邊沙發上,日夜相對,盧茵仍然是老樣子。
離醫生給的時間還剩幾天,陸強反覆問過,可目前除了等待沒有任何辦法。
他時常怔怔坐在凳子上看她,渴望能捕捉到她眼皮輕顫,或突然睜開雙眼對他笑。時間過得漫長煎熬,每一分鐘的期待都以失望收場。
陸強看了眼時間,夜裡十一點,他起身幫盧茵蓋好被子,只留一盞壁燈。
他躺到沙發上,閉上眼,腦中混亂,渾渾噩噩不知多久才睡著。
他始終睡不踏實,隱約聽見床上有細微響動,耳邊有規律的儀器聲突然亂了節拍,發出刺耳報響。
陸強猛的跳起來,愣怔兩秒,幾步跳到床邊。
盧茵情況不好,氧氣罩裡的白霧短促濃稠,她張大口,胸口急速起伏,想要吸進更多氧氣。
兩手絞緊被單,雙腿在床上不斷蹬踹,眉頭蹙起,表情極為痛苦……
陸強嚇壞了:“茵茵……茵茵,你哪兒不舒服?”他去固定她的手,不敢用力,鬆鬆的圈著她。
他拍下床頭的呼叫器,衝外面高喊:“大夫,大夫!”
可不管怎麼叫,卻始終沒有人進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漸漸的,盧茵動作緩下來,又恢復到昏迷之前的狀態,呼吸機裡的白霧越來越淡,直至消失。
旁邊儀器發出恆久不變的滴聲。
陸強意識到什麼,鋪天蓋地的疼痛向他襲來:“啊——”
…… ……
“啊——”
陸強從沙發上彈起,冷汗涔涔,汗滴順脖頸流到領口裡,他胸口起伏難平,渾身不可抑制的顫抖,下意識往床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