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燈微弱的火光中,項禹看著對面的青年。在那屬於聶英奇的假面上,卻是一雙屬於鄭吉的眼睛。他凝視那雙眼睛片刻,便接過了那風燈。鄭吉將李旦的佩劍遞給項禹做拄杖,伸手將他攙扶入了洞穴內。
項禹站在密道之中,聽到鄭吉的聲音道:“將軍路上珍重。佟方已帶領百羽騎在山陰萬馬渡集結,將軍出了密道後,自會有人接應你,一路南下。”
隨即,那青年搬動墓石堵住了洞口。上方便再無響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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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禹從密道之中走出時,目之所及,依舊漆黑一片。竟如鄭吉所說那般,荒廟只剩了斷壁殘垣,卻均已被厚厚的大雪所覆蓋。不多時,雪地上傳來輕輕的馬蹄聲與鈴音,一名有些眼熟的青年打馬而來,身後跟著幾名輕功極好的黑衣劍客,竟踏雪無痕。
青年在項禹面前翻身下馬,道:“百羽將軍可還記得在下?”
項禹道:“你是李穆。”李穆也是劍衣閣中成名的高手,當日聞韜帶人來鳧衣堡帶走鄭吉,項禹出言挑釁,李穆憤而拔劍之時,他便記住了這青年的面貌。
李穆此時笑道:“百羽將軍好記性。此番在下前來,是想以此馬換你手中長劍。此劍是我朋友李旦的愛物,他負傷在身不能前來,便囑咐我定要親自取回。”他言辭謙和,竟似全然忘記前次二人相見之時是何等劍拔弩張。
他身後赫然便是鳧衣堡中前不久丟失的大宛白馬,正是當日此山中鄭吉所贈的那一匹。此番情景,宛若兩年前情景重現。只是面前之人既不是當日那紆尊降貴的劍衣侯,也不再是被他一箭重傷的鄭吉。
項禹心知肚明,李穆定是受了劍衣閣中差遣方前來接應項禹,這說辭不過是給他一個面子。只是項禹雖功力渾厚,聶英奇的藥中也壓下了誘發心疾之毒。但此刻身上重傷未愈,幾處大穴仍被封住,在寒冷氣悶的地下徒步行走了兩個時辰,已十分虛弱。若無此馬,也許根本走不出這玄雀山。
李穆卻似渾然不覺項禹心中所想,他主動將韁繩遞給項禹,道:“將軍下山,一路北行,自會見到你百羽騎中人前來接應。”他身後那些黑衣劍客也都跟了上來,徑直繞過兩人,魚貫而入了那荒廟廢墟下的密道口。此時山中又開始下雪。李穆拿回李旦的長劍,又對項禹道:“還有一事要求百羽將軍,在下待會兒入了這密道,還請將軍將入口原樣封好。”
項禹便將他送至密道口。李穆入密道之前,忽又問:“百羽將軍可還記得聞帆?就是從前跟在鄭吉身邊那位少年。將軍在帝林中這幾日,可有見過他?”
項禹道:“自然記得,只是自從鳧衣堡中那一面,我就再也沒見過此人。”他將李穆送入密道,回身便上了馬。
山中雪勢漸大,只憑一盞小小風燈,道路幾乎不可分辨。好在這白馬十分聰敏,一路小心緩行,順利將項禹安全帶下了山。一人一馬一路北行,夜半城中大雪,道上空無一人。及至到了北郡城門邊時,路邊竟出現了數名騎者。
項禹立時戒備,卻見那打頭之人十分熟悉,仔細一看,原來卻是徐漠北。
徐漠北下馬拜見了項禹,道:“屬下來遲。”
項禹道:“誰讓你們來的?”
徐漠北道:“佟方已在萬馬渡集結了百羽騎,只等迎回將軍。”
此時後面有人拉上一輛舒服華麗的馬車來。徐漠北又道:“聽聞將軍在帝林中受了刑,身上還有傷。還是先進馬車躲一躲雪吧。”
項禹正待下馬,忽聽城門之外有馬蹄之聲傳來。徐漠北立時拔劍戒備,身後眾人也將弩臂對準了來者。那人已奔近項禹一眾,竟似毫無懼意。忽聽一陣熟悉鈴音,項禹胯‘下白馬一驚,竟躍起朝那騎者飛奔而去。
卻見飄飛雪片之中,一名黑衣青年挺身騎於奔馬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