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雖不是蔣家人,但一來二往的跟蔣家人也頗為熟識,因此不出幾日便將蔣寬這邊的信兒透到了蔣家。那蔣家是誰當的家?自然是嫡長女蔣婉,甭管人是不是業已出嫁,都是蔣家一片澄明的天。
驚了這陣子風,天自然是說變就變。蔣婉當即撇開慕家大攤子事親自去全馥芬揪著耳朵將蔣寬頻回了家,聽說還把蔣寬幾日不曾撒手的泥爐子給摔了個粉碎,至於蔣寬正在琢磨的那些花草茶當然也是被嘲笑地一文不值。說來蔣家子嗣不爭氣,唯一襯得起蔣家名號的又是個女子,所以這些年來物華城倒是沒少看了蔣家的戲,可這回,事情鬧大了。
卻說物華蔣家,當年是堪比夏家的望族,但夏家敗落之後,蔣家竟跟遭了咒似的一天不如一天。同樣是不掌家的,裴家老爺是因為臥病在床,而這蔣家的老爺卻是因為玩兒得太忙,忙到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打理生意。蔣老爺玩花玩鳥玩色子的時候,蔣大小姐便頗為懂事地早早擔起了整個兒蔣家。對內照顧幼弟弱妹,對外則掌管生意穩紮穩打,如此才保蔣家沒被蔣老爺給玩兒垮。
如此一來,蔣婉在蔣家的地位自然不低,出嫁前高,出嫁後因人人都嚐到了長姊不照拂的苦頭,所以蔣婉的地位不降反升,簡直被蔣家當菩薩來供奉。而作為一母同胞姐弟,蔣婉疼蔣寬是出了名兒的,蔣寬孝順蔣婉更是出了名兒的。
可這回,蔣寬卻跟蔣婉一通大吵,然後獨自出了門,接著竟消失了好幾天,怎麼打聽都沒有一絲訊息。
蔣婉也慌了,這走的不是別人,是堂堂蔣家的嫡長子,說丟就丟像個什麼話,所以開始全城打聽,最後毫不意外地就打聽到了雲卿所在的地藏王菩薩廟裡。
而很不巧的是,那天春穗兒秋蓉,丹若黛若,四個人全在。
連著幾天裡,丹若黛若已經教會了雲卿大太太最喜歡的軟緞暈針穿花繡蓮針法,也教會了她慕垂涼最喜歡的袖口浮繡海棠花的技法。春穗兒吱吱喳喳將慕家的人與事說了個遍,兒秋蓉更是用筆將慕家大院兒重要的地方都一一介紹了一番,最後甚至簡單畫了慕家老爺子慕重山、大太太阮氏、二少爺慕垂淞以及慕垂涼房中那二位。好巧不巧,蔣婉的剛剛畫了一半兒,蔣婉便掀了簾子直接進來了。
春穗兒秋蓉丹若黛若當即愣在原地,半晌秋蓉才率先反應過來,扯了扯春穗兒的袖子,兩人一道說:“問二奶奶安。”丹若黛若也隨之問了安。
蔣婉臉色慘白,目光掃過四人,冷靜地問:“你們四個怎麼在這裡?”
春穗兒忙說:“回二奶奶話兒,臨到年關了,我跟秋蓉便出來添置些料子做新衣,好壞且不說,單圖個喜慶。可又心說論及衣料,哪還有比咱們丹若黛若更懂行的?恰巧她二人活兒也做完,便強拉了她們出來,二奶奶可別怪罪才是。”
雲卿不由在心裡嘆春穗兒果真機靈,抬頭卻看到蔣婉桃心形的臉白裡泛著青,殷紅的嘴唇讓兩粒銀牙死死咬著,看著有些可怖。
“添料子,能添到菩薩廟裡?”
“黛若有哮症,”秋蓉平靜地說,“外頭風大,犯病了,見這裡還算乾淨,便央了雲姑娘在此躲一躲,好在雲姑娘十分友善。”
蔣婉一張臉青白,盯著秋蓉看了半晌說,冷笑著說:“哮症?慕傢什麼時候管叫下人們大白天不做事自己出來扯料子了,還是女眷,又那麼巧犯了哮症?”
“確是哮症,”春穗兒忙應聲說,“黛若的哮症是孃胎裡帶的,便是爺遍尋良方也治不好,回回到了冬春時候就愛犯病,二奶奶也是知道的。至於因何落腳在這一處,不過是以為它只是個廟罷了,誰想著裡頭竟住著人呢!”
“你給我閉嘴!”蔣婉冷道,“就屬你牙尖嘴利,看我得空不拔光你的牙!”
春穗兒聞言臉色一白,悄然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