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處飛快往上竄。
我凍壞了,雪一陣一陣飄落,白了我的頭髮眉毛,晶瑩的雪、火似的紅花瓣,在我的眼底交織。
“怕了嗎?抗旨是要誅滅九族的。”她抬起柔荑,一揮,滿盤牡丹在她腳下裂成千萬碎屑。
“她怕?怎麼會!章姑娘是大英雄,關州戰亂有功勞、有苦勞,皇帝封嘗還來不及呢!瞧,封賞不就來了嗎?”穆可楠一手掩著唇,一手撫著凸起的大肚子,笑容可掬。
鏗地,泛著青光的匕首落在膝邊,緊接著,一段白綾,一壺鴆酒,一片震耳欲聾的笑聲。
生病的皇后倚在榻前,容貌憔悴,微皺眉道:“我給過你機會的。”
“可不是,偏有人自以為聰明,以為可以瞞天過海……”
霍地,穆可楠的話變得模糊難辨,我細看她的咀唇,企圖解讀她的話意,但第一個椎心的疼痛落下,啪!那樣熟悉、那樣響亮的板子聲……無數隻手臂向我撲來,我猛力想推開,連滾帶爬地拚命逃竄,可力氣拚盡,卻無論如何都甩不掉。
我張開咀大喊阿朔,加快飛奔速度,驚慌失措中一腳踩空,無底深淵向我張開血盆大口,身體飛快下落,那吞噬人的黑洞吞併著我的靈魂,陣陣驚悸捶打得我的心臟無法負荷──
“阿朔!”
大叫一聲,我猛然驚醒,喘息著、恐懼著,而阿朔那相堅毅沉穩的眸子出現眼前,一時間,我分不清今夕何夕。
“作惡夢了?”他動手替我拭去額間汗水,微涼的天,我竟全身溼透。
我怔怔地沒發話,他把我拉起來,輕輕把我的身子兜在懷裡。
“夢見什麼?”
我啃著自己的手指,會痛。我偎在他懷中,分辨夢魘與現實。
“很可怕的事。”我低聲道。
“說出來,我替你解決。”
“解決不來的。”我眼底浮起深深悲涼。
他沒辦法解決自己的父皇母后,就連穆可楠,他解決的方式也不過是給她一個兒子,我能對他過度期待?
他沉默,我猜他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一笑,試著把話題帶過,想問問,這時候他不在新房,到這裡來做什麼?
但他沒等我發問,先行開口:“你吃了太多苦,成了驚弓之鳥。”
我應該吸吸鼻子,裝得很女俠,拍拍胸,大刺刺說:“那算什麼?”
可我沒這麼做,因為那個苦,真的“很算什麼”。
頓在喉間的激動吐出,我圈住他的腰,靠在他懷裡哭。我哭得很用力,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他的大紅袍子,好像非得把所有的委屈統統哭到他聽分明,方肯罷休。
他不勸我,讓我一哭再哭,哭到累了,哭到淚腺缺水,緩緩停住啜泣為止。
丟臉,不哭的我成了愛哭鬼。以前老覺得用眼淚勾引男人的女人最無知可厭,現下,我成了無知可厭的女人。
他勾起我的下巴,看著我的豬頭臉,很沒同情心地笑了。“你現在好像變得很愛哭。”
“死過一回的人,靈魂多少會有點缺陷扭曲。”我揉揉鼻子。
“不是一回。”他把我抱到膝上,相手圈住我的腰。
“什麼?”
“是兩回。第一次,你為我吞下毒茶。”
“對哦,是兩次,難怪我覺得靈魂缺陷得相當嚴重。”收掉淚水,我試著耍寶。
他失笑。“今天在門外,為什麼想逃?”
“我錯估了自己的聰明。”
“怎麼說?”
“我把愛你這件事想得太簡單。”
“愛我很難嗎?”
“是很難。”
“哪裡難?”
“愛上你,得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