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尖兒,那抬舉她,讓她做公爺福晉,這樣天大的恩賜總不算虧待她了吧!他是堂堂大英的皇帝,他好意思和臣工、和小舅子搶女人?傳出去不叫人笑話才怪!橫豎她不管別的,把那張臉遠遠兒弄出去她才能安心。好容易走了個錦書,不能再留下這個禍害來捅她心窩子。
趁著這會子人多搬懿旨下去,那麼些耳朵聽著,就算他是皇帝,只要他眼裡還有孝道倫常,就不能公然駁她的話。錦書那時候可是差點配了太監,眼下念在素家是南苑包衣的份上,給她條康莊大道走,到天到地都說得過去了。
“我上回聽皇后說起過恩佑的婚事,眼下怎麼樣了?”老佛爺擱下酒盞說,“總歸是自家親戚,你阿瑪走得早,做姐姐的不幫稱,你額涅也忒操勞了。”
皇后心裡咯噔一下,瞧這態勢不大妙似的,大年下也別找不自在,忙應道,“恩佑對取媳婦的事兒不上心;況且我阿瑪才走,他身上有三年的孝,這會兒也不著急說親。”
“那不成啊,年紀不小了吧?趁過節喜興兒,我看指門婚的好。爺們兒家把親定了,心也就定了。大婚不忙辦,再過兩年也是一樣的。”太皇太后笑著問皇帝,“你們郎舅走得也近,替他留意過麼?好好的一個小舅子,千萬別耽誤了年紀。”也沒等皇帝說話,她又道,“指婚還是兩情相悅的好,我記得皇后說過恩佑心裡有了人,那人恰巧就在跟前。既這麼,撮合撮合,成就他們一段姻緣吧!”別過臉問身後嬤嬤,“人來了沒有?”
皇帝心知不妙,還沒來得及周旋,殿門上素以已經進來了。他大驚失色,站起來道,“皇祖母是什麼意思?”
太皇太后沒瞧他,只道,“坐下,大宴未畢,皇帝這樣不好看相。當著三宮六院的面,也容我說句話。一個宮女子罷了,我身為太皇太后,這個主還做得。”衝底下跪著的人一哂,“素以,今兒是年三十,也是你的喜日子。我問了人,你在宮裡七年了,這七年兢兢業業的辦差,從上到下沒有不誇你的。”
素以懸著心磕頭,“奴才做的都是份內事,不敢在老佛爺跟前邀功。”
“不管你邀不邀功,我心裡明鏡似的。”太皇太后笑著看了皇后一眼,“就連你們主子娘娘都贊你好,說你機靈會辦差,我看錯不到哪裡去。這不我們正聊小公爺婚事呢,我問問你,把你指給你主子娘娘的兄弟,你瞧好不好?”
素以像被人扛著拿大頭撞了下鍾,直震得腦仁兒嗡嗡響。果然是逃不過這一劫的,心慌一整天,原來應在這上頭。要給她指婚是假,憋著壞把她騰挪出宮才是真。這老太太真厲害,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她想在這宮裡安然呆下去是不能夠了。
怎麼回答?明著問她意思,實則已經定下了,不過知會她一聲而已。她的手攥緊了地毯上小而短的絨,背上一陣陣寒將上來。嫁給小公爺,她連想都沒想過。其實嫁誰都不重要,她只是捨不得萬歲爺。忍了忍,把嗓子眼裡的哽咽吞了下去,沒敢抬頭看,怕看了叫他為難。她知道皇帝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隨心所欲,太皇太后親下的旨,他只要有半句違抗就會得個忤逆的名頭。忤逆啊,對一個皇帝來說是絕不能沾染上的壞名聲,甚至比昏庸更致命。太皇太后真是個老妖怪,她逼她沒關係,萬歲爺好歹是她的親孫子,薨了的章貴妃還是她的孃家外甥女呢!兩重關係沒有阻止她的獨斷專橫,素以覺得她根本就以打壓皇帝為樂。她活出花來,別人難受她就高興,這心眼兒得多壞呀!
怨天尤人沒有用,她心裡有他就要為他著想。反正只要太皇太后活著,他們就沒有好結果。再加上她抱定了要出宮的決心,她和他前途更加渺茫了。所以在皇帝高聲抗辯“朕不答應”的時候,她在毯子上泥首一拜,顫著聲道,“奴才謝老佛爺恩典。”
皇帝看著那個跪拜的窄窄的脊背,覺得難以置信。她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