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知是不是身上所有營養都給了這把頭髮,她的臉相對的白得跟瓷片似的,沒有一點血色,而且隱約從面板裡透出股淡淡的青氣來,看上去血氣很不足。人也始終是沒精神的,從進門開始到火車出城,始終垂著頭靜靜坐在男人身邊,不聲不響,也不見有別的什麼動作。
出郊外,火車的速度開始一路往上飈升。
不再能很清晰地感覺到車廂的晃動,連那些滾軸聲也從最初的凌亂變成了有規律的卡嗒聲,一時車廂裡變得異樣的沉悶和壓抑。那兩人顯然是不太愛說話的,從進來開始就沒聽到他們交談過一句,只是把兩隻小行李袋塞在了床底下,然後默默坐著無語。
我把行李包替換了枕頭枕在我背後,靠窗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外頭飛馳而過的風景。半晌聞到什麼味道在空氣裡漸漸糜爛開來,像是有東西腐爛了似的。回頭看看,原來是男人脫了鞋和我一樣靠到了窗臺邊。一雙襪子不知道多久沒洗了,黑黃黑黃的冒著一層油光,他把那兩隻腳就這麼擱在那女人的大腿上,而那女人依舊和剛才一樣低頭坐著,一動不動。
我忍不住朝他斜了幾眼。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意識到,總之他是完全沒有理會。伸手拿起我剛才放在茶几上的雜誌翻了起來,邊翻邊兩隻腳來回蹭著,於是空氣裡那股腐爛似的味道似乎更濃了些。
我只能把目光再次轉向車窗外。
差不多刻把鐘的樣子,車窗外開始被大片大片的農田所充斥。
夏天的田野顏色是比較豐富的,一道深綠一道淺綠,時不時會夾雜著一些被太陽曬得有點耀眼的金。這種時候就很有種想把車窗整個兒開啟的衝動,尤其是處在我目前這樣一種狀況裡。可惜軟臥的車窗似乎是固定住的,找了半天沒找到開窗的地方,所以我只能繼續在這種菜市場似的味道里繼續鬱悶。
一直到黃昏那個男人看完雜誌一覺睡醒,穿上鞋踢踢蹋蹋出去倒水,空氣裡那股燻得讓我腦子發昏的味道才總算慢慢淡了下來,我轉身朝裡坐下。
其實黃昏時郊外的風景比白天更好看一點,不過卻不是我所能欣賞的,從小到大,一慣如此。因為這種時候通常能見到一些我不想看到的東西,比如一些微微聳起的土堆,遠遠看著沒什麼特別,和周圍的農地連成一片,一晃眼間就閃過了。而我卻還能看到更多的一些東西——那些土堆邊蠕動著的身影。有時候是一個,有時候會有好幾個,繞著土堆慢慢兜著圈子走,看到車經過會齊刷刷朝這方向看,這時候就得屏著呼吸。
拿姥姥的話,那叫地縛,死了以後因為某些執念而散不去的魂。一般在一塊地方不會離開,就像被繩子栓住了似的,但我八字硬,能和它們彼此感應。對於這些超度不了的亡魂來說,同陽界的感應就像是一塊磁石,一旦感覺到,它們就纏上來了,甩都甩不掉。
坐下後並沒閒著,我趁那男人不在整理了一下我的行李。
把值錢的東西都歸出來放進了貼身的小包裡,直到看看沒什麼要緊東西了,才把旅行袋重新拉上,爬到上鋪把它塞進了行李櫃。之後下來,一下子感覺床空了不少。放下一樁心事舒舒服服用力伸了個懶腰,我把枕頭拍拍松再次躺了下來,男人不在,稍微自在了一點,剛才對著窗看得太久,脖子都有點發硬了,所以我手伸進衣領子用力在頸窩上按了按。
沒按幾下,我忽然感覺斜對面那個女人似乎朝我看了一眼。
下意識抬起頭。
那女人的頭依舊低垂著,和兩小時前她進來剛坐下時一模一樣。不由自主有點佩服她了,不管怎樣,這種定力我是學不來的,能連續兩個多小時保持一個小時端坐著不動,都不曉得要怎樣一種涵養。
琢磨著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幾眼,不知道是車晃了一下,還是我眼看花了,我突然發覺她眼梢動了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