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30部分

第二天,池新荷汙衊左派、攪亂階級陣線的流言,不脛而走。不瞭解真相的人都說,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從**的兔崽子嘴裡放出的屁,哪裡有香的。池新荷真是百口莫辯,每天只好忍受著這陰溝裡冒出來的臭不堪聞的窩囊氣。許多人都說要劃她右派,姚令聞反說,她只是對他個人有意見,還不是反黨,這劃右派,還要看看她以後的思想表現。許多人都說姚令聞大肚能容,有宰相心胸,只有賴昌才知道箇中底細。

反右結束後回到學校,姚令聞繼續騷擾她,但她軟硬不吃,每天除了出來工作,日日夜夜緊閉門。姚令聞知道她已橫下一條心,他也不敢再大膽吃螃蟹。不過,這日子呀,對池新荷來說,比被打入十八層地獄還難受。

池新荷好像從繭裡抽絲般地悠悠地悠悠地、淌淚滴血、如怨如泣地向我訴說了這些以後,一股無名的怒火,從我心中升起,像受到大海狂濤衝擊一般,使我喪失了理性。我從草地上跳起來,奮起拳頭狂奔著,“啊……啊……啊……”地,像頭受傷的野獸發狂似的狂嗥著。我要夤夜跑去,將他們捶成齏粉。新荷見我如此,也急得發瘋似的猛追,聲嘶力竭地慟哭:

“竹海,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你這樣,更把我的心撕碎了。”

我聽到了她撕心裂肺的痛哭,清醒過來了。望著萬頃的荷葉,茫茫的波濤,我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能有什麼辦法呢?於是,我們就抱頭痛哭,直哭的星月隱光,蓮荷隕淚。我此刻才真正認識到,狼要吃羊,貓要抓鼠,靠哭,不是辦法。重要的是要找個狼和貓都不能進去的安全的洞穴藏起來。這時我想到了你尤瑜。我對新荷說:

“新荷,如今中國與世界的形勢大變了,可在中國,某些人的**武斷,始終沒有大變。一個皇帝倒了,可冒出千千萬萬個無冕的皇帝。官高一級,如壓泰山,仍然天經地義。尤瑜已當上了縣委副書記、組織部長,姚令聞還是個區長,他無法奈何他,那裡是個安全可靠的藏身洞。你不妨去找找他。”

“我不能。”她停止了哭,擦乾了眼淚,無限痛苦地說,“我過去對他那樣無情,如今雖對他沒有什麼惡意,但也不可能什麼好感。窮途末路,即使他願意幫我,我又怎麼有顏面求他施捨?我這一生能得到你這樣赤誠的關愛,心滿意足了。如果硬有什麼禍患降臨,將我們永遠分開,那麼,我就將我們的幸福寄託於來生。”

“尤瑜是個鍾情的人,他愛一個人,就想她一生幸福。至於能否得到她,那是次要的。不管你對他怎麼樣,他始終都會幫助你。”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如果我那樣做,那就是我褻瀆愛情,背叛了你。我還有什麼面目立與天地間。”

我們無話可說了,默默地坐在草地上,各想各的心事。我想,自己處於極度艱難竭蹶之中,她仍然這樣深沉地愛著我,我應該感謝上蒼的無私的恩賜。但是,自己不能過分自私,暴殄天物,而應該像保護自己的眼睛一樣,保護這種金子似的人間的真愛。我應該盡一切可能,幫她擺脫走向幸福的障礙。

真的天有不測風雲,午夜還皓月稀星,第二天凌晨竟下起雨來了。中隊有條船要去運東西,順便也能遠送新荷一程路。風悽悽,雨淅淅,新荷踽踽獨行,默默地走在草間的小道上,又默默地走了飄搖的小船,淚眼還屢屢回頭望,回頭望……我佇立湖濱遠望,浩淼的煙波裡,漸漸地,漸漸地遠逝的小船,終於消失在迷濛的煙雨中,我的泉湧的淚眼還是久久地呆望著,久久地,久久地呆望著。我深刻意識到,這雖然未必就是死別,但這生離啊,恐怕是將會到永遠……將會到永遠……

新荷走了,新荷真的走了,我的靈魂也跟著她走了,腦子空蕩蕩的,此刻我覺得自己成了一具木乃伊……

第六章(。dushuh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