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過應該給吉米打個電話,告訴她阿森是一個怎樣的人,告訴她她終於逃了出來,她已經拎起了話筒,可轉念一想又放下了,她害怕會由此暴露目標。
有那麼一刻她甚至懷疑過吉米的用心,懷疑吉米和阿森串通好了來折磨她。當然這一假設不可能成立,她也清楚,然而她太害怕了,不得不懷疑身邊的一切事物。她幾乎不再相信任何人。
她待在酒店的客房內,看看電視看看報紙,不敢出去,生怕給阿森找到。只要一想到阿森這兩個字,她就有些毛骨悚然。
當然她更不可能去百樂門夜總會,她得遠離那個地方,即使什麼工作也找不上,她也不會再去那兒。
想到要重新找工作她就頭疼,可以說當初她就是因為找不到工作才去那家夜總會的。當然現在的情形已跟當初大不一樣了。她從西部一個閉塞的小鎮來到上海這座大都市,身上窮得連住招待所的錢也沒有,穿著老土的衣服,操著一口拖腔拉調的普通話,只有初中文化,折騰來折騰去,除了在一家小飯館打打工以外,就再也別想找到個正式工作。與過去相比,她至少在外貌上有了很大改觀。她已添置了一些必要的行頭,剪著時髦的髮型,跟那些漂亮的上海小姐相比,她相信輸的絕不會是姿色。特別是在上海待了這麼幾年,她比以前白多了,面板也細膩多了,而且她已經學會了上海話,就形式上而言,她已與上海人沒什麼區別。應該說現在再出去尋找工作肯定不會像剛來那陣子那樣困難。
她還必須找個住處,必須重新租房子住,不能老是待在這酒店裡,天數一多她僅有的一點兒積蓄就會全部花光。可是目前她還不敢出去找房子,得儘量避避風頭。
夜裡,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在山上跑,匡雲龍在後面追,她已經跑得氣喘吁吁,一隻鞋也跑掉了,腳掌磨破了皮,很疼。但她顧不上這些,她拼命跑,後來一下子摔倒了。太陽光眩目,她回過頭,眯細著眼,驚恐地看到匡雲龍已經追了上來,不過更令她吃驚的是那追上來的竟不是匡雲龍,而是一個青面獠牙的鬼怪。那鬼怪張牙舞爪朝她撲過來,她嚇得使勁兒叫救命,可奇怪的是就是叫不出聲,不管她怎樣使勁都叫不出一點聲音。她的聲帶在這緊要關頭出了問題,啞了。她心想這下完了,必死無疑。這時她突然醒了,身上已嚇出一身冷汗。
她從床上坐起身,心有餘悸地瞥了瞥房間的四個角落,發現什麼東西也沒有,這才敢肯定剛才是在做夢。電視機還開著,音量很小,但畫面很亮,她想剛才之所以眯細著眼睜不開可能是這電視機的緣故。
一時間她很難再睡著,就抽起了煙。她經常做類似的噩夢。
她離開那個偏僻的小鎮快有6年了,一次也沒回去過。她也很少去想,不是不想,而是竭力不去想。她相信即使離開60年,她對那小鎮的記憶也不會抹淡。那是處於陝西與四川接壤地帶的一個小鎮,小鎮的居民大多務農,她爸爸是鎮上惟一一家農用機具修理廠的職工,媽媽是糧站管理員,但他們經常幹農活,有屬於自己的菜地,他們經常去菜地裡忙活。爸爸從來不去,別說是去幹活,就光是叫他去拔些菜回來他也不去。
小鎮的人除了在地裡幹活,還有一項副業,就是挖藥材。地裡只能種些吃的,要想有零用錢就得去挖藥材。媽媽也經常帶著她和弟弟去挖。那個地方盛產藥材,什麼桑寄生金櫻子旱蓮草炮山甲多的是。他們經常到山上一挖就是一上午或一下午。挖來的藥材賣成錢,媽媽就總要拿了去幫她和弟弟買些衣服。這或許就是她和弟弟那麼小的年齡卻不知疲倦去挖藥材的最直接原因。
即使現在回想起來,她也仍能感到那裡面有著許多童趣。當然不只是童趣,還有著勞動的喜悅,她和弟弟能夠用自己的小手創造財富,這遠比簡單的童趣二字意義深遠得多。後來她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