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朱溫照例騎上戰馬,準備回家迎接張惠的懷抱。至於這個女人,不過是又一件用過就丟的衣服而已。
但這件&ldo;衣服&rdo;竟然沖了過來,緊緊抱住他,然後告訴了他一個驚人的事實:她懷孕了,懷了上他的孩子。
朱溫感到又驚又喜。不管怎麼樣,這個女人懷上的是他的孩子。
猶豫了半天,朱溫還是沒有把她帶回汴州。因為張惠,他知道自己無法在這樣的情況下面對她的目光。
朱溫並不是害怕她。他從來沒有害怕過誰,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但他害怕失去。
他害怕失去這個唯一能讓他平靜,能讓他感覺到完整的人。
於是這個女人最終被留在了亳州的一座大宅裡。在那裡,她生下了一個男孩,取名叫朱友珪。
誰也不會想到,就是這個在史書上連姓名都沒有留下的女人生下的兒子,卻最終成為終結朱溫生命的那個人。
歷史就是這樣詭異。但歷史就像生活,從來都沒有偶然,也沒有巧合。
但這一次,朱溫決定要冒冒險,朱瑾妻子的美貌讓他覺得冒這個險是值得的。
就這樣,跟在擊敗了她丈夫的軍隊中,朱瑾的妻子被帶到了汴州。
照例倚在門外,等候著自己丈夫歸來的張惠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女人的感覺有時候勝過一切。
果然,在意氣風發的丈夫身後,跟著一個美貌但卻面容憔悴的婦人。
不需要解釋什麼了。張惠立即明白了一切。
她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很多年了,她還從來沒有這樣激動過。
對很多女人來說,當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她們也許會感覺到大禍臨頭,她們也許最終會選擇沉默和接受。但張惠已經在極短的時間內想好了她自己的方式。
朱溫儘量做出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把朱瑾的妻子介紹給張惠。
那一刻,張惠感覺到極大的羞辱,但她臉上依舊風輕雲淡。
朱瑾的妻子走上前來,對張惠施禮。張惠立即還禮。等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已是淚流滿面。她的淚水,就像片片梨花,灑落在幽暗的廳堂。
在場所有人都呆住了。沒有人見過張惠這樣哭泣過,連朱溫也沒有見過。
作為一個女人,張惠當然很清楚眼淚的妙用。就是這廉價的分泌物,它卻可以成為治癒傷痛的靈藥,可以成為擊潰對手的利器,可以成為保護自己的盾牌,甚至成為扭轉被動的奇兵。
只要在正確的時間正確地使用它。
&ldo;想當初,兗、鄆二州曾與汴州並肩作戰,共抗強敵。你的丈夫與我丈夫更是同姓,我們姐妹原本是一家人。沒想到兄弟之間因小事動干戈,多少人暴屍荒野,多少人家破人亡,也讓妹妹落得今天的結局。男人們的錯誤卻要讓我們女人來承擔後果。想想如果換做是汴州戰敗,我也會是和妹妹一樣的下場呀……&rdo;言未畢,已泣不成聲。
朱瑾的妻子臉紅了,隨即雙眼變得通紅,她想極力掩飾,但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淚水從她的眼眶噴湧而出,不能自抑。張惠的攻心計準確地擊中了這個女人的痛處。沒有人能夠在被人揭開血淋淋的傷口的時候還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尤其是一個女人。
她也同時擊中了朱溫的痛處。朱溫的臉變得一陣青一陣紅。張惠說得沒錯,如果自己戰敗,也許今天站在征服者面前接受凌辱的就是他的妻子。
一種無法名狀的沮喪和悲傷湧上心頭。沉默半刻,朱溫終於揮了揮手,&ldo;送她去汴州最好的尼姑庵,你們要好生照料。&rdo;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張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