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兒。”非魚轉身招手,朗聲叫道:“小惜,過來二哥這兒!”
“小惜?!”年又魁眼睛瞪得好大,連連退了三步。
非魚趕上前扶他。“年先生,請穩住,她該不會真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兒吧?”
小惜雖然站得遠遠的,但她一直很注意他們的對話,忽然聽到二哥喊她,她低下頭,以手指緊絞辮子,猶豫不決。
“天!小惜的娘……”年又魁還是目瞪口呆,顫聲道:“簡直是一模一樣……嗚,小惜的娘啊!”
一聲“小惜的娘”叫得小惜滿心酸楚,想到庵裡的孤苦日子,又看到眼前潦倒落魄的父親,她的眼淚有如江水潰堤,一發不可收拾。
父女兩個淚眼相看,卻是沒人往前走一步。
非魚走回去握住小惜的手。“小惜,畢竟他是你父親,當女兒的就先過去。”
“嗚,我……我怕……”怕爹還是不要我啊,小惜說不出口。
“我在你旁邊,不要怕。”非魚又捏捏她的手。
小惜咬住下唇,鼓起勇氣,終於踏出第一步。
右腳踏下,她的身子很明顯地歪了一下,即使一雙腳隱藏在長裙之下,年又魁還是看出那是一雙與生俱來的長短腳。
“是……果然是小惜,我的女兒,這麼大了……”他熱淚盈眶,想要往前走去,突然又連退三步,滿臉痛苦,一徑地搖頭道:“不會的!她有長頭髮,她不是小惜,小惜在香靈庵,叫做淨憨……”
“怎麼一退就是三步?”非魚只好趕緊跑過去擋住年又魁,免得他退得不見人影。“年先生,我該喊你一聲年伯伯。沒錯,她就是小惜,她已經還俗了,是我帶她離開香靈庵的。”
“你?”年又魁驚異地望向非魚。“你是誰?為什麼帶她離開?”
“我是小惜的結拜二哥,我叫非魚,意思就是不是魚。她離開香靈庵,不為別的,就是想找爹爹你啊。”
“找我?!”年又魁表情震驚。
“再說她在香靈庵的日子也不好過,你沒見過那幾個兇惡的師姐嗎?”
“是見過……可她們也是為她好……等等!你說你叫非魚,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非魚?!”
“是啊,我一直是一條快樂的魚。”
“非魚!”年又魁嘴唇抖了抖,臉色更加死白,再退三步。“糟了!原來你就是她的大劫數!怎麼會這樣呢?!我當初送她出家,就是要逃過十六歲的劫難,沒想到還是逃不過……難道一切都是註定好的?!”
“唉!照你的理論,的確是註定好的。”非魚懶得說服這顆頑石了。
“你有心嗎?”年又魁直視非魚。
“我當然有心了。”非魚摸摸心口,還在怦怦亂跳呢。
年又魁又開始發抖。“糟了糟了!你剛才問了一個魚字,現在又出現一個非字,非有心,乃為悲也,這注定你們的相見是一場悲劇,我們的相見也是結局悲慘,不!不行……”他連連向後退。
非魚死命地拉住他。若再這樣不顧後路地退下去,就跌到下面的大江了。
“年伯伯,別退了,哪個人沒有一顆心?話是人說的,你老是往壞的一面想,晴天變雨天,喜事變喪事,你的人生才是一場悲劇。”
“悲劇……”年又魁愣住了,喃喃地道:“我是一事無成啊。”
“小惜,過來認爹爹吧。”非魚趕忙喊道。
“不!我不是你爹,你爹早就死了!”年又魁拼命搖頭。
“難道你不叫年又魁嗎?年伯伯,小惜那時年紀雖小,卻還記住你的名字,她真的很想念你這個爹爹。”
“嗚!年又魁死了,我不是你爹,我不是!”年又魁老淚縱橫。
小惜僵立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