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的功夫,奎松齋三口兩口扒了半碗飯菜,又往碗裡澆了些溫開水,混著小半碗的米粒,唏溜溜地吃得全身自在。
下午還有兩場戲要唱,雖然有些累,但對於他這個把快書唱到骨子裡的人來說,這已經是一輩子最高興的時刻。
戲園已經火了幾天,新寫的《蜈蚣嶺》在央視的曲藝頻道也被介紹開來,這幾天,每天都有從全國各地跑來的戲迷,想來聽聽他這新寫的曲目。
奎松齋知道,這樣情況,在全國各地都有發生,這段時間,曲藝圈裡幾乎炸了窩,每天都能聽說哪哪個曲種的大師,又出《水滸》的新曲目了,連著央視臺的戲曲頻道,都專門搞了個《水滸》戲曲節目,收視率還不低。
“最近唱京劇的歐陽予倩改編了《武松與潘金蓮》,洪深寫了評劇《閻婆惜》、連著唱了一輩子評劇、跟一頁書交情很好的趙麗容都跟著他學唱,其他魏明倫也出了一出荒誕川劇、更有《逼上梁山》、《三打祝家莊》相關的戲曲,很是惹眼,梨園裡這下子,可是揚眉吐氣了!”旁邊的兒子向他介紹道,對老爺子充滿了敬意。
他被奎松齋影響得厲害,當著老師清貧了一輩子,原想著這樣平靜閒適的生活,兒子應該也能喜歡,哪曾想到時代變了,現在自己要是沒法幫兒子買套房子,連著娶兒媳婦都成了難事。
這個時候,自己平日裡多是自娛自樂的老爺子竟然突然火了起來,幾場商演就幫孫子湊足了首付錢,這樣的稀罕事,周圍幾家鄰居都不敢相信。
把碗裡的最後一粒飯粒扒到嘴裡,奎松齋笑了:“這是好事啊,不過現在我們這些唱戲的,還有那30、40歲的老戲迷捧著,等到新一代長成之後,沒幾個聽戲人的時候,那時候唱戲就惶了,不過說不定曲種變幻,還能走出另一條活路,誰知道呢……”
這個小戲園,是奎松齋當初一輩子積蓄攢下來的,他沒錢蓋好臺子,就只能買些木板,跟那些鄉下四處跑動唱大戲的戲班一樣,搭了個木架子撐著的戲臺,和《梅蘭芳》這部電影裡,梅蘭芳少時表演的戲臺一樣,下面可以跑人,只要不是像《梅蘭芳》裡那樣,暗中倒釘著鐵釘扎唱戲人的腳,那就不會有唱戲的說什麼,他們也喜歡這種熱鬧。
……
這時候奎松齋父子在上面聊天,許多小孩就嘻嘻哈哈地在下邊四處跑,拿著樹枝去頂臺上表演者的鞋底,連著正吃飯的奎松齋,都笑著不時挪動自己的雙腳,引得下面的小孩陣陣笑聲。
而在這戲臺之下,連夜坐飛機趕過來的林牧,正一邊聽著奎松齋的話,一邊饒有興致地搖著骰(tou二音)子,那是附近一些貧困老頭,開的小賭攤,一個碗,三個骰子,搖大小,騙騙小孩身上的毛票作生活費。
再一次把所有的硬幣押了大,瓷碗裡的骰子卻是1 3 4小,林牧笑道:“果然久賭必輸,走了走了,不和你賭了!”
擺攤的老頭給林牧遞回來五個一塊的硬幣:“後生人心疼我生活不易,但哪有這樣送錢的道理?這是你的錢,拿回去吧!”
拿著五塊錢,連即使連贏了三把,變成了40塊,老頭也沒擔心過,因為林牧每次都把所有錢都押上,明顯是不想掙自己的錢。
林牧也沒拒絕,拿著自己本錢出了棚底,沒一會就端了兩碗油潑面過來,遞了一碗給對方,又隨手扯過老頭旁邊的一個馬紮坐下,加了鮮亮紅辣椒油的油潑面,不只面片筋道,連著麵湯都辣香合口,吃起來痛快無比。
老頭這可就不推辭了,笑著接了面,眼前林牧處境自安的氣質,他還是生平僅見,也樂得跟林牧聊天。
“這奎松奎奎老闆可不敢小瞧他!當初那也是曲藝界的名角!那時候沒電視,這戲園可是比現在熱鬧得多了,來聽書的都是行家,能聽出來奎老闆唱功處的妙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