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撫了一下青絲,道:“認識談不上,不過見過一次罷了……仔細一想,還是在幾百年之前,妾身未被封印之時,差一點就將她當做了血食吃掉。”
追命一口氣嗆在嗓子裡,叫道:“血食???”
他的表情有一絲怪異,頗有一種荒謬之感。
在追命的認知之中,人牲與血食,都是妖鬼對獵物的輕蔑之稱,紅葉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幾百年之前,她與其他食人的妖鬼一樣,也會獵殺血食。
紅葉輕輕一笑,道:“三爺為何如此驚訝?弱肉強食,本就是妖鬼的本能,妾身也沒有什麼不同。”
她的笑意很冷,冷的不像提到自己,而是在說什麼不相干的人,顯然對“鬼”這個身份十分不喜。
追命一聽這話,立時曲起一雙長腿,盤膝在床上坐好,道:“這當然不一樣!從前我不認識你,可這幾日發生了什麼,全都看在眼裡,旁人是怎麼想的,我一概不曉得,但我可決不守這個成規——”
追命飽歷世故,比常人看的通透多了,在他的眼中,紅葉就是個陰森森的漂亮女人,除了不能見到光,每天要咬他一口,跟正常人也沒什麼區別。
他的眼睛是明亮的,年輕的,充滿信任和善意的,道:“我嘴笨,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就算人死了,也是人,紅葉姑娘可不是什麼妖怪。”
紅葉怔了一下,似是沒有想到追命會這麼說。
她用一種動人的、溫柔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望向這個豪邁、風霜的男人,柔聲道:“像你這樣想的人實在很少,能聽到這樣的話,妾身心中很高興。”
追命的心跳停了一拍,喉嚨乾渴的要命,要知道紅葉從未這樣笑過,他一直壓下的悸動,這時全都迸發了出來,在腦子裡大叫:崔略商,你完了!
他痴看了她一會兒,忽的回過神來,給了自己一巴掌,暗罵道:真驢,這可是小師弟的心上人!
三人各懷心思,不過這麼一會兒過去,破屋倒是整潔了一些,只是頭頂與門板漏了幾個洞,不時就有陽光投進來,紅葉只得收了傘,躲在最內側。
現在也才剛到下午,屋子裡打不開傘,也不能一直這麼站著,追命索性拆了半隻凳子,去修補頭頂和門板的窟窿,反正只是暫避,擋一下就成了。
無情開啟輪椅的機關,取出幾隻暗器,交給他當釘子用,淡淡的道:“人鬼殊途,這話不無道理。”
他的心思縝密,只看了一眼追命,就知道他心繫於紅葉了,出於師兄弟的情誼,不得不點到為止的提示這麼一句,“壽命”是橫在他們之中的難題。
追命苦笑了一聲,道:“哎,問題不在這裡。”
他可從沒覺得“人鬼殊途”,不過感情一事,一向是得之他命,失之他幸,也沒真打算和冷血爭一爭,把心上人放在心裡想一下,他就覺得知足了。
無情坐在輪椅上,不時給追命搭一把手,他看向天際的浮雲,道:“你知道,她為何會被封印麼?”
追命一用力,一根釘子就按了下去,苦中作樂的道:“這我上哪裡知道去?不過紅葉姑娘不說,我就不問,不令人高興的經歷,還要回憶它做什麼?”.
無情沉默了一下,嘆息道:“不錯,你說的對。”
·
義莊。
死人越來越多,陰森森的義莊裡頭,又多了兩排方方正正的棺材,足有四五十具,就這麼在院子裡放著,看守的兒子出了事,心灰意冷沒再來過。
不過這會兒,除了幾十個死人,義莊裡頭又多了幾十個活人,包括十來個灰頭土臉的小孩兒,以及七八個骨瘦伶仃的成年男子,都縮在角落裡頭。
鐵手提過來一包饅頭,分給他們,道:“儘量不要出聲,吃過之後就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