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夜間的黑暗,大人,利用這種黑暗……我錯了!請你們原諒我,大人!我低三下四地請求寬恕!我只是一個受到傷害的丈夫,僅此而已!您不要以為我是情人、姦夫,大人!我不是情人,不是姦夫!您的夫人是非常慈善的,讓我斗膽說一句吧:她是清白的、無辜的!”
“什麼?什麼?您敢說什麼呀?”老頭子大叫起來,又開始跺腳了。“您發瘋了還是怎麼的?您怎麼敢說我妻子?”
“這個壞蛋,殺死阿米什卡的兇手!”太太眼淚汪汪地叫道。“他還膽敢說這樣的話!”
“大人,大人!我只是胡說八道,”尷尬的伊凡·安德列耶維奇大聲說道,“我只是胡說八道,別無他意!你們就當我神經不正常吧……看在上帝的面上,你們就當我神經不正常吧……我用我的名譽向您發誓:你們給了我特別大的面子。我本該向你們伸手,但是我不敢把它伸出來……,我不是一個人,我是叔叔……也就是說,我想說不能把我當成情夫……天哪!我又胡說八道了……您別生氣,大人,”伊凡·安德列耶維奇對著夫人大聲叫道。“您是女人,您懂得什麼是愛情,那是一種很細膩的感情!……我說什麼啦!我又胡說八道了!也就是我想說,我是一個老人,哦,不是老頭子而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我不可能成為您的情夫,情夫是理查遜①,也就是洛維拉斯那樣的色鬼……我胡說八道了。但是,您可以看到,大人,我是一位有學問的人,我熟悉文學。您笑吧,大人!我高興,我感到高興的是我引起了您們的笑聲,大人!啊,我能引起你們發笑有多高興啊!”
“我的天哪!一個多可笑的人哪!”太太嚷道。她哈哈大笑,幾乎笑破了肚皮。
“對,是很可笑,而且身上沾了多少灰塵啊,”老頭子也說起來了,妻子發笑,他很高興。“寶貝,他不可能是賊。但是他怎麼進來的呢?”
“確實很奇怪,的確很奇怪,大人!簡直像一部傳奇小說!怎麼不呢?在萬籟俱靜的三更半夜裡,在京城首都,一個人居然藏到床腳底下!實在可笑,的確奇怪!簡直是李納爾多·李納爾第尼②再世!不過,這沒有什麼關係,這一切都沒有什麼關係,大人!我把一切情況都講給您聽……而且,大人,我會還您一條新的哈巴狗……一隻了不起的哈巴狗!那個毛啊,老長老長的,四條小腿又特別的短小,兩三步路都不會走,一跑起來,就會被自己的毛纏住,馬上就會絆倒。只要給它喂點糖就行。我一定給您送來,大人,我一定把它送來!”
①理查遜(一六八九—一七六一),英國作家。他在小說《克萊麗莎·哈婁》中把男主人公洛維拉斯刻畫成一名色鬼,使洛維拉斯成了色鬼的代名詞。
②李納爾多·李納爾第尼是德國作家伍爾比烏斯(一七六二——一八二七)同名小說的主人公。此書一八○二——一八○四年譯成俄語,流傳很廣。
“哈、哈、哈、哈、哈!”太太坐在沙發上笑得左搖右擺。
“我的天哪!我要發歇斯底里啦!啊呀,真是好笑!”
“對,對!哈、哈、哈!咳、咳、咳!可笑,還那麼髒,咳、咳、咳!”
“大人,大人,我現在非常幸福!我本該向您伸出我的手來,但是,我不敢,大人!我覺得我迷失了方向,但是,現在我睜開了眼睛。我相信,我的妻子也是清白無辜的!我不該對她懷疑……”
“妻子,他的妻子!”太太大聲嚷道,笑得流出了眼淚。
“他有妻子,真的嗎?我可怎麼也想不到呢!”老頭兒接著說道。
“大人,是我妻子,這事情全得怪她,也可以說是我的責任。我疑心她有外遇。我知道他們在這裡幽會,就在這樓上。我曾經截獲過一張字條,但是錯記了一個樓層,於是就躺在床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