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慮太多,想的越多越辦不成事,有時候就是自己嚇自己。
難道蘇聯當局會因為他見了一位顛覆分子就把他關押起來麼?
這顯然不可能,他是外國人,會升級為外交事件,把事情鬧大。
而且,他想取得扎米亞京作品中文版的授權,讓扎米亞京的小說在中國出版。
扎米亞京能成為彼得堡文學界的領軍人物,俄羅斯白銀時代的著名作家,自然不是浪得虛名之輩,他的小說具有極高的文學價值。
此時的扎米亞京並沒有停止寫作,而是繼續創作。
雖然遭受迫害,卻也有極少的出版社支援他,試圖出版他的書籍。
但無一例外的遭到了失敗,任何想要發表他作品的出版社都會受到嚴厲的批評。
他的書籍在學校圖書館被嚴禁外借。
他是列寧格勒作家出版社的編委會成員,這家出版社冒著風險為他提供了一份工作。
他依靠在出版社對青年作家的作品做校對工作獲得微薄的收入。
其實,他只要認真檢討,承認錯誤,再寫幾部謳歌蘇聯社會主義和斯大林的小說,以他在蘇聯文學界的地位,想要重回巔峰並不是難事。
不過,他是一個“憑良心又不按命令寫作”的人,他不認為自己有錯。
林子軒帶著蔣京國來到扎米亞京的住處,他是以上海永珍書局的名義前來。想和扎米亞京談談中文出版的問題。
和這個時代大部分蘇聯知識分子類似,扎米亞京的生活頗為潦倒。
他四十多歲。和妻子住在一間不太寬敞的房間裡,家裡陳設簡單。身上衣衫破舊。
扎米亞京曾經在英國生活過,還用英文寫過小說,在交流上沒有問題。
剛開始他極為警惕,聲稱自己沒有在國外出版小說的打算,直到林子軒說了自己作家的身份後才讓他放鬆下來。
只是,他還是不知道林子軒是誰,寫過什麼作品。
林子軒的小說和報道不可能出現在蘇聯的報刊上,除非是蘇聯需要批判林子軒的時候才會大篇幅的報道他。
扎米亞京覺得林子軒說的不像是假話,或許認為政府不至於用一箇中國人來誘騙他。
接下來的交流輕鬆不少。
他不承認《我們》這部小說是諷刺蘇聯當局。他想表達的是對未來的一種擔憂,不是針對某一個國家,而是世界普遍存在的問題。
事實上,這個時期的蘇聯雖然有著諸多問題,卻還沒有到那種抹殺一切個性的地步。
扎米亞京給林子軒講了一個故事。
一隻公雞有個壞習慣,它每天清晨都要比別的公雞早叫上一個小時,這讓公雞的主人很尷尬,於是,那位主人只好砍掉了那隻公雞的頭。
“我就是那只有壞習慣的公雞。”他自嘲的說道。“我的小說提出的問題太早了。”
但扎米亞京並不後悔。
他不認為自己有錯,他寫小說揭露蘇聯當前存在的弊端,是因為他愛這個國家,想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這是作家的責任。
那些只知道讚美的作家不是為了國家好,而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
正如德國作家格拉斯所說:作家是一個逆時代潮流而寫作的人。
扎米亞京對林子軒想要出版他的小說沒有意見,很痛快的寫了授權書。他不認為自己的小說在中國會受歡迎。
透過蘇聯的報紙,他看到中國和蘇聯一樣都處在一場大革命之中。
他經歷過那樣的時代。知道在那種狂熱的氛圍下會發生什麼事情。
“既然你在蘇聯受到不公正待遇,你想過離開這個國家麼?”最後。林子軒詢問道。
“我想還可以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