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買的馬,匆匆忙配上靳、靷、鞅、靽、鞧等車具一齊套好。
她先是坐進車廂內,想想又跳到車伕的位上,對紫顏道:“我們一同坐外邊。”紫顏慢慢看了廂內一眼,置身在花毯錦席之上,想來比在外顛簸趕車舒服。姽嫿不由分說,拍拍身邊的座,“你以為我很會駕車?上來,一人趕兩匹。”
兩人駟馬出城急趕,追上商隊後,姽嫿逞強地駕車到了領隊身旁,朗聲說道:“你們要去何處交易?我們也去,如果我能湊足兩百金,你就把白繭香賣給我。”
小鬍子打量了她幾眼,見她趕了一輛招搖的馬車,搖頭道:“方河集遠得很,你吃不了這個苦,我勸你放棄。這香料是鞘蘇國王點名要的,我可不能隨意賣了。要不,你選個別的香料,能賣我就賣給你。”
姽嫿冷冷地道:“沉檀之類的香料,我要多少有多少,只要這品白繭香。”
小鬍子沉吟地捻著鬍鬚,身邊一人打量兩人良久,偷偷在他耳旁說了幾句話,小鬍子道:“帶你們同走不打緊,一路食宿自理,生死與我們無關。等到了集上,有本事你就拿錢來買吧。”說罷,騎了馬優哉遊哉地回到領隊的位置。
姽嫿自得地坐在車駕的位置上趕馬狂奔,一身的衣飾彷彿要飛揚而去。紫顏回望空蕩的車廂想,滿載而歸時不知是何情形。他吸了口夏日堅硬的熱風,將馬鞭高高打下。
獨自過了十餘日,又恢復往日的孤單平靜。側側給菜地澆完了水,怔怔地望了谷口方向,不知怎地想起撿到紫顏的光景。她揉著眼,明白將很久見不到那張笑靨,情不自禁走回屋裡,對了紫顏的布偶出神。
看了半晌,她心中一動,兩個布偶身上的衣衫掛得舊了,不若做幾身新衣。剛伸手想褪去舊衣,突地燒紅了臉,偷覷了面具一眼。罷了,等縫好了新衣再換,她心如擂鼓地縮回手,終在半途迅速地摸了摸布偶的臉,逃出屋去。
因了思念,一個人的日子也可如玉生煙,有渺茫而溫暖的意味。
洞天齋除了沉香子多年收藏的骨董外,放置了不少布匹衣料,並紫顏最初帶來的衣物。側側取了凌晨帶露採摘的紅花製成的染色餅,用烏梅水煎了,澄清數次,依分量輕重染出蓮紅、銀紅、桃紅、水紅四色。又選了幾匹紗羅,用各樣薄版逐一夾纈染色,或是如意流水,或是芙蓉同心,或是百蝶穿花,諸多紋樣間以紅白雙色,仿若黃昏時絢麗的晚霞。
將新染好的絲料晾在架子上,她回到井下挑了一匹鋪煙簇雪的繚綾,走沒幾步,地洞中傳來輕微的震動,橐橐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清脆地在周遭迴盪。側側心想,莫不是紫顏和姽嫿回來了?又覺不會有如此好事,連忙原路返回,攀到井口張望。
只見一女子香衣黑馬,風馳電掣地到了屋前,雲鬟上的闢寒鈿遙遙生輝。側側定睛細看,一條大紅牡丹金縷裙豔麗翻滾,那人已矯健地躍下馬來。
“有人麼?”那人對了屋中喊道。側側從井中爬出,對方略略一驚,馬上鎮定地道:“你可是沉香大師之女?”
“正是……”
“我叫綺玉,來自文繡坊。”她驀地手一抬,丟過一個花布包袱。側側開啟看了,竟是一件貴氣逼人的龍袍,運針悄然無跡,底色分毫不露。
側側自忖這等織繡手段,非一人之力可為,綺玉看透她的心思,倨傲地笑道:“不怕開門見山和你說,你既要拜在坊主門下,比不得其他姐妹,拿不出本事無法服眾,入了門也是難堪。他日你來文繡坊,只要帶一件親手做的龍袍,花色隨你,和這件一個模樣或是另起爐灶皆可。所需的絲料織機,我自會差人送進谷裡。”
側側一愣,夏風打在臉上,有斷斷續續的燥熱感。她退後幾步倚了井沿坐下,把龍袍攤在雙腿上,細細地端詳。綺玉心中暗笑,此等龍袍在文繡坊需織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