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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間,便只有他,才配得起這一片高潔的白。

滿廳燈光黯然,可那人眉眼舒朗,自自然透出的一股自在從容,卻是躍然眼底。

盧東籬不覺長長一揖,不似縣令待屬民,而只是對有識之士發自內心真誠的敬重,懇切地道:“先生久等了。”

對面的風勁節似是愣了一下,才本能地還了一禮。

盧東籬不以官員自稱,只道:“東籬忙於公務,怠慢了先生,先生請上座,容我致歉。”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風勁節此時也約略猜出這一場等待,只怕這位青天大老爺並不知情,反是和另外那個大孩子有關係。回思剛才的作為,倒覺過於小氣,正要也說幾句客氣話,卻不料那個大男孩跑到客席上,把上首的椅子往下移了幾步,再把手一引,皮笑肉不笑地說:“風公子,請上座。”

這一舉動,先是把福伯嚇了一跳,心裡就叫起糟來了。

本來那賓主的椅子是左右並對的,正應了分庭抗禮之說,而被盧東覺這麼一拉,客席的椅子就拉到下首來了。

其實盧東覺的這種做法,以禮法而言,倒也沒什麼錯。

這個時代的人,最重尊卑齒序,賓客相對,尤其講究。

官小的在官大的面前,一定會坐下首,輩份低的在輩份高的人面前,肯定要坐旁位。

一般百姓在官員面前,根本是連坐都不敢的,而以風勁節所受盧東籬之恩義,別說是坐了,便是跪下來,把頭磕破天,也是理所當然的。

在這森嚴的禮法規矩之中,若是上位者不拘禮法,人家說他禮賢下士,若是下位者不理會禮法,旁人就該說他不知禮不懂事了。

盧東覺不過是要以這個完全合乎禮法規則的動作,來提醒風勁節,他一個商人,普通百姓的身份是遠遠比科舉出身的一方縣令盧東籬要低微卑賤上許多的。

但是跟隨了風勁節多年的福伯心裡自然清楚,自家這位主子,從來就不是那種知禮懂事的主。

他願意時,天大的道理能說出一套又一套來,但在骨子裡,他從來不是一個講理的人。相反,他任性妄為到了極點,偏偏他又能用無數的道理,來為他自己的任性做解釋。他胡鬧趁意了,旁人還被他糊弄得暈頭轉向,佩服他大義凜然。

這次的死牢風波,他拋了無數金銀,費了無盡周折,說到底,不過是因為不肯受劉銘的威脅,不過是他骨子裡那股子任性發作,寧願花十倍的銀子,百倍的功夫,也不肯用簡單的方式解決問題罷了。

就這麼一個人,你敢這樣當面羞辱他,真料不到他會做出什麼事了。

這一瞬間,福伯臉色發白,而盧東籬眉頭一皺,正要斥喝盧東覺,卻聽耳旁一聲長笑,風勁節面帶笑容,眼底卻分明有著抹不去傲意:“盧大人,世間只有死罪之風勁節,卻無旁坐之風勁節。”

福伯鬆口氣,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公子爺啥時候這麼好說話了,居然沒有發作,只不過表了一下態。

他覺得風勁節已是很客氣了,盧東覺卻覺氣悶,暗自咬牙切齒,好個狂生,真個狂得沒邊了。

這滿是傲骨的一句話,聽得盧東籬先是一怔,後卻一笑,他也不道歉,也不呵斥盧東覺把椅子放回原位,只是上前一步,一探手,竟是不避形跡,牽起了風勁節的手。

風勁節又是一愣,才見盧東籬笑意從容:“今夜月明風高,先生雅人,可願與東籬執手同遊,暢論天下,以抒胸臆。”

風勁節深深看他一眼,不覺也是一笑,這個縣官,倒真是個難得有趣的人物了。

他也不推辭多語,便隨盧東籬同行而出。

獨留福伯和盧東覺一起站在廳裡發呆。

福伯望著外頭,眼都有些直,這位縣太爺真是個好人,一點架子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