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蘇凌再這麼矛盾混亂下去,也許等到他回過神來,做出決斷之前,盧東籬就生生讓他掐死了。
但是,此時此刻,真正掌握局面的並不是蘇凌。
盧東籬是風勁節親傳的弟子,為了盧東籬的安危,風勁節幾乎是攪盡腦汁,尋找最有效的方式來教導他武功。
雖說盧東籬學藝時年紀已經太大,不可能成為什麼絕頂高手,但風勁節所傳的練氣之術,本是天下至絕的內功心法,別說他當初曾潛心苦練,就算這三年來,他天涯流浪,無心練功,在睡夢之間,內力也一樣有增長。
而招術技巧,風勁節更是費盡心血,去蕪存精,專為他設計過許多精妙招術,哪怕他內力並不高明,仗以自保也足足有餘。
就算是頂尖高手來了,十來二十招內,也不是那麼容易把盧東籬給放倒的。
而多年沙場征戰,刀光劍影裡練出來的功夫,血雨腥風中歷練出來的戰場經驗,沉穩心性,別說蘇凌手下所謂的高手比不得,就連那些老江湖,怕也未必能趕得上。
盧東籬本來就是個文采武略,智勇謀略皆十分出眾的人物。他良善,並不代表他易欺,他仁厚,也不代表他愚蠢。在任何情況下保持冷靜,做出正確的判斷,這是他領兵多年的心得經驗,即使沙場血戰,數萬人交鋒,在運籌之際,他也可以保持心境空明,又豈會被幾個小小隨從侍衛所制的。
這些年,他時時受人欺凌打罵,不過是因為他自己不願意保護自己,不願意還手傷人罷了。
但當真正的危險降臨時,多年沙場磨練出來的本能,讓他立刻第一時間就考慮到閃避反擊。
然而,敵人那一聲栽贓盧東覺的斷喝使他改變了主意。
那一聲喝,雖令他心中一驚,卻並不慌亂憤怒。
即使是現在的他,受過至深至重的打擊,他怨天,他自苦,但卻從來不曾遷怒於天下人,更沒有完全對世道人心絕望。他知道世情險惡,卻仍然相信有一縷光明,他明白人性軟弱,卻始終堅信那一份良善。
他知道盧東覺也許不能光明正大站出來維護他,卻從沒有一時一刻懷疑過他的小弟弟會這般暗害他。
這一聲斷喝響起,他心念已是電轉。對方能說出這句話,怕是已查知盧東覺與他有關係,此刻就算能把這些人都殺了或捉了,他口不能言,目不能視,怕也查不出背後主謀,萬一給盧東覺留下後患,此心如何得安。
這一轉念間,他便生生頓住了要閃避的身子,只做驚惶無措,叫人刀劍架住,然後迅速上了綁。
整個過程中,他的心境都如冰雪般冷靜。他不喜歡用陰謀,但不代表,他會輕易被人陰謀所害。他誠信待人,也不代表,他容易受人欺騙。
褪去流浪之人無助的表象,暫時放開自暴自棄的心境,他依然有著足夠的勇氣和智慧,面對任何敵人,任何險境。只因為,還想要保護他的親人,還想要保護,已經放棄了他的親人。
然而,這一切,蘇凌都不知道。
在他的心裡,眼裡,盧東籬仍是少時一起長大的文弱書生罷了。那些民間所謂的盧帥英勇傳說,也僅僅只是把他神化的傳說罷了。
那個只會讀書寫字的傢伙,哪裡真能拿刀殺人啊?歷代趙國的文臣統帥,又有哪一個真的有本事上戰場,但這並不妨礙若干元帥們的赫赫武功被傳為美談。
蘇凌太過先入為主,被自己當年的舊時記憶所欺騙,甚至連他曾親見盧東籬在總督府脅持總督,他也並不覺得那是大智大勇,剛毅果決,倒分明是瘋狂胡鬧,衝動可笑。
他自以為掌控了一切,卻不知道,自己的一切已被旁人掌握。
從聽出他的聲音開始,盧東籬就隱約猜出是怎麼回事了。等蘇凌這樣瘋狂地說了這麼一番話,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