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在自己眼中,毓族這一套就像動物交流一般低階無趣,或許自己在毓族眼中,也如同野獸一般不知禮義鮮廉寡恥。
不過——誰在乎呢?
他這麼想著。
“哎喲我說道友啊,咱們好歹也是外交人員。”趙傳恩低聲道:“這個時候咱們就把腦袋稍稍低一點唄?”
“哦。”王崎點了點頭。
宴席的地點安排在皇城正東的“鎔金殿”——地理上來說,相當於神州人所稱的“東宮”,只不過,毓族文化中,東宮不是太子居所,而是天子犒賞群臣的地方。而“鎔金”這個意象,在毓族的文學之中又有特殊的涵義,有“書寫文章”的意思,所以,慣例的青衿宴,都是在這裡。
準確來說,真正舉辦青衿宴的,是鎔金殿門口的一處高臺上。
那高臺,百步見方,前有數十矮几,此次考取功名的數十人分席而坐。而他們的正對面,就是當今天子,毓族幼帝。
至於群臣以及文壇眾人,則無論貴賤,皆陳列高臺之下的廣場之上。廣場中,也陳列著食物酒水,但不設座位。哪怕是官居左相,貴為半聖,也需得在臺下站立。
這卻是當年計程車子應得的——他們是未來。
當然,很多時候,就會有許多毓族大學認為這件事有辱斯文,拒絕列席。
但是,也讓只有這一次不一樣了。
子虛易也確實是被寄予了厚望的。
很快,眾人便站定了。鎔金殿前名士雲集,卻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按禮數站好,卻未曾開口談論。王崎隱約能夠看到前方眾人有人交頭接耳,但卻不知道對面在講什麼。
——約莫也是“傳音入密”一類的手段?
——明著說話不行,暗地裡就可以?
徵夷使們就站在隊伍的前列,甚至比滿朝文武還要靠前。這卻不是毓族本有的禮數,而是人族到來之後新添的禮數。
原來,除開聖人,所有毓族都是天子之臣下。哪怕在天子大權最為衰微的時代,也不曾有人派出使節到天子這裡。但是,毓族亦有分封諸侯,而諸侯之間互派使節卻是尋常,自有一套禮儀。
毓族雖然古板,但多少還有一點自知之明。偃人非王臣,他們也是能夠理解的。
所以,諸侯招待使節的理解,改一改,升兩個規格,就成了對待人族的理解。
這也是的人族的諸多徵夷使,可以站到眾人面前。
“宮中規矩雖多,不過陛下向來隨和,偃師倒也不必覺得拘束。”
言辭文質彬彬,但是語氣卻略有鋒利。
王崎沒有扭頭,直笑道:“我還以為太傅能夠站在上面。”
王崎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最後主動與他搭話的,竟是左相。
“我雖為帝師,但確實是陛下臣子。不為萬世師,便須敬畏這一世的至尊。”左相語氣很淡,表情……王崎不會讀毓族人的表情。
“說實話,我覺得,就算左相你想要找人解悶,找我們便不大合適。我們也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來……”
“聽聞你等準備與陛下敬獻禮物,來囑託你一句罷了。”左相宙弘光說道:“你的文論,雖有理,但卻無甚深意。若是倉促立論又一言定論,將來必遭反噬。且那般文論,對毓族也未必有利。若是你在陛下面前進獻那般文論,我定會與你文戰,碎你文心。”他頓了一頓,道:“雖然文心於你,不過增益,但革除你文位,讓你知曉文道厚重,於你於我,都是好事。”
王崎卻笑了。
“怎了?我說的不是笑話。爾等偃師,對於風趣的理解如此奇怪嗎?”
“不,不。”王崎搖頭:“我只是覺得,左相你這個人確實有趣。我之前倒是有幾分小覷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