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正在進行的惡作劇而竊喜,廣播裡播報路況,果然沒走多遠就開始堵車。
雪一直不緊不慢地下著,跟龜速移動的交通一樣。百無聊賴中,段心生看見窗外路邊的一個流浪漢,衣衫襤褸縮著身體坐在路邊打瞌睡。
行人匆匆而過,無人駐足。
段心生猶豫片刻,還是跟司機說等一下,便開啟車門往那邊跑。他悄悄站定,看了一會兒,那人發現了他,怏怏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眼神渾濁無神,整個人了無生趣,看著他的眼神似乎在埋怨他打擾了他的瞌睡,帶著不耐問:“畫像嗎?”
段心生回過神,撇開視線,靜默地定了定神,問:“多少錢?”
那人不耐煩地拍了拍身邊的板子,那上面寫著“畫像五十”。
段心生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幾乎沒動的車流,又問:“畫一幅要多久?”
那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說:“你要快五分鐘就可以。”
段心生從錢包裡拿出一張50遞給他:“那麻煩快一點,我趕時間。”
雪一直在下,落下來融進脖子裡帶起涼意,段心生一動不動沉默地坐在路邊,任由雪安靜地在身上融化,在他感覺到冷的時候,畫也畫好了。他接過來看了一眼,中規中矩的素描人物畫,完成任務似的畫出了五十塊錢的價值。
他將畫收起來,鬆快地笑了,站起來給那人鞠了一躬:“謝謝,再見。”這時車流也漸漸動了,他跑進車裡,最後看了一眼流浪漢,那人似乎有些奇怪地看著他的方向,他轉過頭閉上眼,手裡的畫像安靜地擱在腿上,上面還有融化的雪漬。
他勾起嘴角諷刺地笑,真是神奇,這麼久了他還記得他的樣子,而這人卻對他的存在一直無知,或許從沒在意過罷了。可那又怎麼樣呢,這人落的如今下場是他咎由自取,自己本就不該理會,他回來是為了見他的爸爸,那個愛他把他放在心上的爸爸。
到家的時候雪下大了,沒幾步的路身上都落了雪,段心生站在門口看了看,院子裡依然種著各種花草,格局與他走之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屋子裡亮著燈,暖黃色的燈光顯得格外溫暖,他有種這三年根本沒有離開的錯覺。
他沒有猶豫,理所應當地掏出之前的鑰匙開啟院門,徑直穿過院子,走到大門口,這回當他拿鑰匙開門的時候,門從裡面開啟了。他驚訝地抬頭,對上門內人驚喜的眼,沒有反應過來便被拉進門。
“少爺,你終於回來了!”
王媽喜笑顏開,拉著段心生上下左右看,連連說少爺瘦了,下著雪呢怎麼不打傘,我就說讓老吳接你去,先生說怕你不高興,快快去洗個熱水澡,洗澡水都給你放好了。
段心生反應過來,同樣驚喜溢於言表,他拉著王媽的手,忍不住紅了眼框:“王媽,我沒想到你回來了……”
王媽受他影響也停止了絮叨,抹了抹眼淚,道:“這個家總不能散,少爺狠心一走就是幾年,還以為王媽入土都見不到你了。”
兩人在門口訴夠了情誼,段心生便在王媽的囑咐下洗熱水澡。泡到一半的時候他才想起絲不對勁,王媽的態度是知道自己今天回來吶。段業果然還是查了自己的航班,自己還想著給他驚喜,他將頭沒進水裡,覺得自己傻透了。
洗完下樓的時候餐廳已經擺好了熱騰騰的飯菜,段心生吃得心窩子都是熱的。他當然知道自己離開的這些年很多東西都變了,比如院子裡的樹長大了,王媽頭上的白頭髮更多了,她的湯做鹹了,他也不再像過去那樣挑食,飯桌相比他的身高也變矮了。一切細節都在提醒他,這個家他離開了幾年,如今不打招呼地回來,也不知能不能毫無芥蒂地融入她。
王媽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說:“少爺這次回來就別再往外跑了,一家人總要在一起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