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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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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官一直認為蝗蟲是神靈派來的兵將。它們來的時候毫無徵兆,那麼猛烈、那麼兇狠,似乎怎麼殺也殺不過、怎麼攔也攔不住;可走的時候卻又是那麼突然,才兩天的工夫就一隻也看不見了,只留下荒蕪的田野和破敗的村莊。

王三官認為“大日本皇軍”也是和蝗蟲一樣的動物。1941年的時候,日本人也到舞陽縣來過一趟,先是突然地佔領了縣城,氣勢洶洶地打槍開炮;可是幾天以後,又突然開走了,城鄉的一切又重新恢復了老樣子。

所以,王三官覺得對付蝗蟲和應付“皇軍”的辦法是一樣的:儘量不要去招惹它們,祈望它們最好不要來;如果來了,也只好先忍著、求神靈佑護,讓它們趕快走掉就是。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蝗災也好、兵災也罷,都是老百姓擺脫不了的劫難。等熬過了這些災難,鄉下人還得接著種地過日子。

一場透雨之後,原本光禿禿的地裡長出了綠草,飢餓的人們於是紛紛四處採摘野菜。王三官也鬆了口氣:有了這場雨,至少眼下不會餓死人了。

可就在這時候,有人來報告說,曾老太婆和羅小扁擔鬧起來了。

一大早,曾老太婆到地裡摘野菜,摘著摘著,發現了一窩田鼠。老太婆的手腳不靈光,忙乎了半天一隻也沒打著,反倒被路過的羅小扁擔揀了個便宜,抓了一隻大的和一隻小的。

羅小扁擔拎著田鼠回家了,曾老太婆卻追上去、吵著鬧著要分一半。羅小扁擔不答應,老太婆就哭嚎著要在羅家牆上撞死。照規矩,地裡的野物,誰揀著了就歸誰,曾老太婆這屬於無理取鬧。可是,災荒年間的田鼠肉是可以救命的東西,也難怪老太太要以性命相搏。

王三官說了許多好話,兩邊的人都不肯讓步,他為難了半天,走到羅小扁擔面前雙膝跪下:“羅大哥,退一步海闊天空,這年頭,大家活著都不易,你就讓著曾老太一點吧。”說著就磕了一個頭。

當保長的,為了田鼠給人家磕頭!圍觀的人全都愣住了。

羅家老爺子從屋裡跑出來,順手揍了自家兒子一扁擔,趕忙扶起王保長。

“羅大扁擔”是十六保的前任武管事,雖然上了年紀,精神還不錯:“讓保長見笑,我這孩子不曉事,讓保長多費心了。一點兒耗子肉,放在往年誰能瞧得上眼?都是被這倒黴的年景給害的,害得人都不知仁義禮儀了……”

羅老爺子一邊唸叨著,一邊命令羅小扁擔把兩隻田鼠都送到曾家去。

王三官回到家裡,他老孃正在屋裡抹眼淚:“苦命的孩子,不當官還好,當了這破保長,卻要當眾給別人磕頭……”

保長笑了笑:“磕頭算個啥,只要能保得村子裡太平,叫我天天磕響頭都行!”

只是,有些事磕頭可以辦成,有些事,再磕頭也沒有用。

八月底的時候,舞陽縣的“由單”(徵收田賦的通知單)派下來了,送到十六保的單子上寫明瞭田賦數目、本期應交糧款數、繳納期限等等。

“田賦數目”沒啥好研究的。每個村、每個保的田賦數目都是沿襲雍正年間“攤丁入畝”的基數,派糧攤捐的基本單位也仍然是銀兩的“兩”,各縣、鄉、保規定繳納的“兩”數是固定的。

只是,每“兩”應該合多少正稅、多少附加稅,每年都有變化。1943年以後,通貨膨脹,民國政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發行的鈔票了,省政府就規定“正稅”中的棉花和麥子必須徵收實物。

參照今年的“應交糧款數”。王三官核算了一下,僅“軍麥”一項,保和鄉第十六保的每畝土地需要上交麥子三十二斤——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河南俗話說:“夏望五,秋望七,好地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