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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我瞧不起你!

許二巴子突然哭了,蹲在地上,嗚嗚地哭。

北屋傳出女人嚶嚶的哭泣。

許二巴子說:根兄弟啊,何青蓮還年輕,多在這門裡一天,就多受一天罪……我要是……要是……你就行個好,把她收你屋裡吧……

根兒爺想扇這個男人一耳光,可亮著架勢試量幾下,還是將手收回來,跺腳道:你呀,你呀……

許二巴子真的死了。三天之後,他跑到離村三里多地的坑邊上,拿一條麻繩吊在了棗樹上。

死一個人算不了什麼,死一個地主更算不了什麼,可這地主是上吊死的,事情就有些複雜,那是一個階級鬥爭如火如荼的年代。

北村的幹部將這事報告給公社,公社下來了人,確認許二巴子是自殺之後,決定搞一次批鬥會,將全公社的“地富反壞右”都集中到了北村,殺一儆百,要不階級敵人一個個都以死抗拒改造,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要批鬥死人許二巴子,當然要他的小老婆何青蓮陪綁。

去帶何青蓮的是北村治保主任李保貴。李保貴是許家門的外甥,論輩該喊何青蓮舅媽,可許二巴子當了地主,兩家的親戚就斷絕了,沒有任何親緣關係了。

那天晚上,李保貴表現得異常興奮,上身穿了件草綠褂子,腰裡扎著牛皮帶,皮帶上別把盒子槍,槍把子上一塊紅綢子,被風一吹,紅綢子一飄一飄,呼啦啦響;兩個基幹民兵跟在他身後,民兵也扛槍,只不過扛的是紅纓槍,走路也一甩一甩,很威風的樣子。

那時我們剛看過一個叫《小兵張嘎》的電影,對槍十分迷戀,我帶著十幾個孩子跟在三個人後面,跟李保貴一樣興奮。李保貴不讓我們跟著,不斷瞪起眼睛唬人:去去去,這可是真槍,小心走火叭勾了你們!我們繞過一條衚衕,抄近路趕到李保貴前面,爬到許家對面的牆頭上。

不一會,李保貴他們來了,砰砰敲著許家那扇黑色大門,叫著:地主婆子,出來!地主婆子,出來!

拍了好一會兒,黑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的是根兒爺。根兒爺黑著臉問:大呼小叫的,幹啥?

李保貴說:許二巴子的小老婆呢?

根兒爺說:這裡沒有許二巴子的小老婆!

一個民兵看見那個女人就躲在根兒爺身後,想往門洞裡闖。根兒爺一把撥拉開他,喝道:你幹啥?滾一邊去!

那人說:我看見地主婆子了,叫她出來!

根兒爺故意回頭看看,說:誰是地主婆子?我咋沒看見?

這時李保貴也看見了何青蓮,指著說: 根兒爺,你可是貧農,別包庇壞人,她是誰?

根兒爺閃閃身兒,讓何青蓮走到月亮底下,說:她?她是我的媳婦!

李保貴驚得差點跳起來,吃驚地望著根兒爺,說:你……你……你說啥?

根兒爺說:你小子耳朵塞驢毛啦?我說她是我的媳婦,你該叫她奶奶!

李保貴被根兒爺的舉動弄懵了,上下瞅了半天,說:我說根兒爺,你沒病吧?燒糊塗啦?

根兒爺說:放屁!你狗日的才燒糊塗了哩!

雖說李保貴有盒子槍,可根兒爺是貧農,不怕他的盒子槍。李保貴說:根兒爺,別鬧了,我們在辦正事,那邊人還等著呢!

我五十多歲的人了,會跟你們這些吃屎的娃娃鬧?根兒爺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片,你看看,白紙黑字,這上邊寫的明白!

李保貴不識字,不知道那上面寫的什麼,拿著跑回去找公社幹部。公社幹部看了半天,才弄明白許二巴子生前將何青蓮休了,原在許家扛活的根兒爺要娶這個地主的女人。這下北村炸了鍋。他們沒想到許二巴子還有這一手,更沒想到打了一輩子光棍的根兒爺老了老了,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