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1部分

榆樹疙瘩腰間吊掛的盒子炮;榆樹疙瘩卻不看老爺子,雙手拱到”騸母豬”臉前,說:太君,太君,我可是皇協軍的小隊長,犬養太君的朋友。

“騸母豬”一把撥拉開榆樹疙瘩,惱道:你的,不是太君的朋友,對皇軍,不忠的。一擺手,一個日本兵過來下了榆樹疙瘩的盒子炮。

爺爺朝著榆樹疙瘩臉上啐了一口,罵聲:孬種!

“騸母豬”明白老爺子是在抗拒自己,臉一黑,罵爺爺:你的,不是皇軍的良民,推出去,教訓教訓的!

日本兵上去給了爺爺一槍托,推著趔趔趄趄的爺爺往外走。

榆樹疙瘩急忙攔住,說:我們搬家,我們給太君搬家……

十幾個日本人住進了爺爺明三暗五的正房裡;爺爺和奶奶搬進了二姑的西廂房。

榆樹疙瘩這才知道這隊日本兵不走了,他們是來北村修橋護橋的。

一個月前,村南面月亮河上那座連線濟邯公路的橋被十支隊的人炸斷了,磚頭瓦塊也被鄉親們揀走了。西面住著劉伯承的129,北面有賀龍的120,南面有範築先的六區十支隊,濟邯公路一斷,濟南的兵力、物資過不來,駐紮在冠縣縣城的犬養大隊就成了籠子裡的困獸,隨時都有滅頂之災,他們需要馬上修好北村這座橋,看護住這活命道上的咽喉。

日本鬼子修橋需要大批的磚石木料,他們在附近幾個村子挨門挨戶蒐羅,門板、壽材、梁檁、樹木,凡是能弄到的木料全弄了來;可弄磚石遇到了困難,老百姓的房屋多是泥牆茅頂,沒有幾塊磚頭,幾家富裕人家的房子就成了他們的目標。北村只有爺爺和我家是青磚砌牆的房子,爺爺的房子日本人住著,我家那四間瓦房就在劫難逃了。在日本人刀槍的威逼下,父親流著淚將家搬到了祠堂裡的磨坊裡,眼看著祖上留下的老屋轟然倒塌,磚石木料被運走,留下滿院狼藉。爺爺的房子保住了,可他和奶奶的兩副存放了二十幾年的壽材被拖了出來。日本人是在爺爺院子裡將兩副六面獨板的棺材劈開的,我爺爺和奶奶就在西廂房屋簷下看著。姑姑知道這兩副壽材是老人的鐘愛,每當為俗事煩惱,或者身子不爽,老人家就要在裡面躺上一躺,躺一會出來身上就輕鬆了許多,精神好了許多。老人說那裡是令人嚮往的溫柔之鄉,能慰籍藥物醫治不了的創傷。她怕老人受不住,拉爺爺進屋。爺爺搖搖頭,他要親眼看著自己的百年寓所被一點一點解體,變成了月亮河上的橋板。

吃晚飯的時候,爺爺讓奶奶炒了一盤花生米,一個人喝下四兩地瓜燒,喝完就吐了出來。奶奶急忙將父親叫過來,爺爺交待給我父親一件事,讓他連夜將全村的鍋餅旗子都拔下來,一把火燒在村南的土地廟裡。

二叔榆樹疙瘩沒敢過來見爺爺,他扔下東廂房的二嬸,天不明就騎上他的腳踏車回城裡去了。

沒幾天功夫,月亮河上的橋修好了,不時有日本人的軍車轟隆隆從上面開過;“騸母豬”受到犬養隊長嘉獎,高興得他手舞足蹈,讓人殺了奶奶養的雞,他要慶賀一番。奶奶心疼得落淚,爺爺有氣無力擺擺手,說:去吧,燉給他們吃,噎死這些王八羔子!

奶奶一邊抹淚,一邊挪動著那雙三寸金蓮,將她親手養大的母雞一隻一隻擱進鍋裡,艱難地拉著風箱。

嬸嬸看出婆婆的艱難,從東廂房出來幫忙。

那時候嬸嬸剛到20歲,穿著新婚的花布衣裳,一走一搖,婀娜多姿,院裡進進出出的日本兵一個個瞪起眼睛,嬸子那肥碩的屁股,豐滿的胸脯以及那雙繡花鞋上粘滿了貪婪的眼珠子。奶奶一把攬過二嬸,灶坑裡抓過一把灰抹到嬸子臉上,怒道:你出來幹啥?回屋去!推推搡搡將嬸子推進東廂房,“嘩啦”一聲鎖上屋門。

日本人歡呼著吃雞喝酒。他們喝得是從城裡帶來的青酒,飄出來的味道跟馬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