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到一半黃局子了,張黑鎖把牌一推,說要喝酒,剛才他就帶來了,三人來時約好了要喝酒的,見了霞水笙,突然改成打麻將了,這不又改回來了。 放上炕桌,又在灶坑裡添了幾根秸稈,讓炕更熱乎些,霞水笙拿來幾個盤子,把幾樣熟食倒進盤子,有鹽水花生、醬雞爪子、風乾腸和蘸醬菜。張黑鎖拎起用格瓦斯瓶裝的小燒,給每人倒了一杯。 ”我先宣告就喝一杯,”霞水笙說。 ”好的,”田叔說,”我們怎麼喝我們說了算,對吧你們倆?” ”這酒可是好酒,”張黑鎖說,”在我家都困了好幾年,這酒柔,入口不辣。” ”謝謝三位,”霞水笙真誠地說,”我住在鄉下,能結識幾位朋友,是我三生有幸,使我不再孤獨了。” 喝上酒後,大夥閒聊開了,徐鐸首先開講,他說,”我乾粉刷是齊哥帶我進的圈子,可惜這人還在裡面呢!” ”他給判了幾年?”田叔問。 ”六年,”徐鐸說,”偷牲畜罪重,都是拖欠農民工工資惹的禍,他這人挺講義氣,不為這個他也不能走此下策。” ”到底咋回事,徐鐸你說說,”張黑鎖說,”那年我去我兒子那兒過年沒在家,後來聽說齊老四被抓了,偷人家牛?” ”事情是這樣的,”徐鐸娓娓道來,其他三人洗耳恭聽,”這裡頭還有樂子,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柄了。” ”這個齊老四,原來也是刷大白的,幹了幾年,認識一些施工單位的人,他出手大方,交下幾個朋友,他便能從他們手上掰點活,各取所需,行內都懂,那年他弄了不少活,他再把活放給幹活的,他從中抽水,活幹的沒毛病,到了年關,施工方始終沒給包工費,原因是建設單位拖欠施工方工程款,施工方也沒錢支付給包工頭,包工頭也就沒錢付給民工了,一家欠一家。” ”因為都是同鄉的嘛,天天有人上門找他要工錢,要不就是給他打電話,逼得他一個勁地往施工單位跑,結果每次都是白跑,他總不能跟施工單位鬧掰了,家裡哪有那麼多存款,拿不回來說啥都不管用,於是就有人說他密下了,還要去告他。” ”拿不出錢來給這些工友開支,弄得他裡外不是人,為了避開村民討要工錢,他跑到外村的親戚家躲了些日子,手機也不敢開,快過年了,也不能總是貓在人家呀,這不是躲的事,就回來了,這些工友就糊上他了,無論他怎麼解釋,都不會得到理解,就說他拿到工程款自己留下不給他們,面對急眼的工友,他哪怕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因為很多人都指望用這個錢過年呢。” ”義氣害死人,齊老四不想揹負被冤枉的汙名,想了一件不該想的事,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他要去偷牛。” ”有了這個念頭,齊老四不在安分,外村親戚那兒有不少養牛的,一天他趕一掛馬車半夜出發,到了那村剛好過了午夜,各家各戶都在睡覺,他找了一家,開啟院門牽出一頭牛,綁在馬車後箱板子上就回到咱村,困得不行了,上炕就睡。” ”要說他倒黴吧,好像是縱容齊老四的偷牛行為似的,要說罪有應得吧,還有點同情的成分。早上,六點多鐘,一臺警車來到齊老四家,同車還來了一個村民,當場指認院裡的牛就是他丟的牛。” ”不管三七二十一,齊老四被抓走了,罪名是偷牛。齊老四也供認不諱,伏法沒說的。 後來才知道,齊老四偷牛那晚下了點小雪,第二天丟牛那家農民報了案,警察到現場發現有車軲轆印,判定是偷牛的人趕車來,順著車轍留下的印跡不偏不倚找到他家。” ”這傢伙可把咱村的人逗得岔過氣去,說齊老四偷牛也不選個日子,非要趕上下雪天去,那還跑了他了?” ”在農村偷生產資料是重罪,偷了一頭還沒等賣,就給抓了,他被判了六年,現在還在牢裡蹲著呢。有的村民還算夠意思去探視他,齊老四說,’他原本想偷了牛再賣了,好給他開支,要不是那些工友逼得急,他也不會幹那事。’這回好了,等他六年後出來再給他們付工錢吧。” ”都是他媽拖欠民工工資搞的,”田叔憤憤不平地說,”農民乾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