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這是舅舅讓我送來的。”
新郎官雙手奉上,分明是對自家尊長。接,還是不接。
她掃過眾人臉色,尤其是對座三人,一盤糕點也成了較量。她微微苦笑,對著衛濯風道:“多謝三公子的糕點。”而後接過新郎手裡的那碟。
黑瞳盪漾,堪比三春,上官瀟灑自如地為左右二人斟滿美酒。
“真相大白。”他道,怕刺激不夠,他瞳眸一瞟看向顫抖老目,似笑非笑,“其實我與秭歸有今日還多虧了王掌門。”
一句話吸引了天龍門眾多視線。
“當初若不是王掌門推了秭歸一把,讓她向我要白銀五十兩,臘肉一百斤,助天龍門起死回生,又何來我與秭歸之間的緣分?王掌門,不,泰山大人,多謝了。”杯盞相扣,發出清脆一聲。
“我們天龍門上下一心,豈是這等卑劣計策就能離間的,師傅你說可是,師傅?”傅鹹看向老臉披汗,埋頭吃飯的王叔仁,“師傅,你不要說……”
“是真的啊。”眾人齊齊看向出聲的十一,“我親眼看到師傅把師弟推給上官公子的,師傅還說。”
“說什麼?”
純真少年一拍腦門。“啊,師傅還說‘阿歸,天龍門就靠你了。’”
“師傅愛財如命,徒弟早就知道,可沒想到……”啪地一聲,老七合起畫扇,露出猙獰的臉皮,“‘白銀五十兩,臘肉一百斤’?我臨走前給你留的那些銀票呢!”
“銀票,師傅每天晚上都要數一遍呢。”純真少年繼續純真。
“媽的,死老頭!”大魔頭拍案而起。
“八哥,那是師傅,師傅啊,七哥冷靜,你已經猙獰了,九哥你磨刀做什麼,以一敵三,我是命苦的老十啊!”
任他風起雲湧,高手自巋然不動。
杯盞相扣,傅鹹道:“一語扭轉乾坤,上官兄著實了得。”
上官斜他一眼:“為何讓秭歸穿成這樣?”
“為何又不能穿成這樣?”
指腹抹過杯沿,上官垂眸道:“江湖中美人總是活不長,傅長虞你冒險讓秭歸扮回美人,只是為了對付我上官意?”眼中精光一瞟。
“呵,果然被老么說中了,瞞不過你。”傅鹹飲了口酒,看向他,“上官兄可聽過‘一夜春’的名號?”
上官向來過目不忘,雖是陳年往事,也能脫口而出。“採花銀賊,二十年前死於餘瞻遠的掌下。”
“銀賊雖是銀賊,可未死。”
上官皺眉。
“自正月以來,江南已有多起公案,據受辱女子描述,她們不過是睡了一覺,還以為是春夢了無痕,誰知噩夢竟成真,不僅女貞不在,連胸口就被銀賊刺字‘一夜春’。”
“一夜春,愛美人,所以你讓秭歸打扮成這樣?”上官意懶散一笑,桌下的長指停在傅鹹的死穴上,只要輕輕一按。
“老么仍是直隸兵馬,‘不語江湖事’雖列入新皇初赦,可老么錯過了辭官時機,大魏吏考三年一次,最近就在去年年末。”桌下長指停住,傅鹹淡眸看著他。“所以上官意,你該知道,當我收到老么不過京師陪你直下金陵的平安信時,我為何動氣。錯過了去年年末,只有再等三年,你與季君則之間怎麼鬥我不管,只要別牽扯到我家老么。”
上官眼皮一跳。
“內閣月中有令,調順天府直隸兵馬為南直隸應天府兵馬,負責一方治安,兼理東南海患,‘一夜春’不過是小小卒子,讓我家老么進退不得的,不是別人,正是你啊,上官公子。”
烏眸深沉漫漫無邊,漸溶於大魏的黑夜。
這一夜,喜宴。
這一夜,恨無邊。
這一夜,曲終人散,城南烏衣巷的一處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