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退回來,其他時間根本沒有交集。既然宋修文根本不屑認他這個親戚,他也不想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其實今天他根本不想來的。因為他很忙,忙著整頓家務。雖然內宅是她母親的管理範圍,他不該多插嘴,但當他在碧琰山莊看到兒子丁立軒,而母親的家信上根本沒提及兒子離家的事,他突然發現,事情很嚴重。
本來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在,那幾個妾,通房也就沒了爭風吃醋的必要,後宅必定安寧。再加上母親坐鎮,他的幾個弟弟也都在京城,更不會出什麼事。可是兒子不止離家出走,他身邊居然還有一個死士。
他十幾歲就出來做生意,一眼就知道十八是什麼人。皇家用來殺人打探訊息,皇親貴胄用來保命的護衛,有錢也不見得買得到的死士為什麼會在他兒子身邊?而家裡居然沒一個人知道十八的存在。
作為一個年近三十,見慣了大風浪,打理著丁家幾百個鋪子,和滿京城的權貴都有幾分交情的成年人,他發現自己居然撬不開兒子的嘴。這些天,他一直試圖搞清楚,兒子為什麼去碧琰山莊,又為什麼有個死士在身旁。可六歲的丁立軒愣是軟硬不吃,威脅,利誘,哄騙全都用上了,他不開口就是不開口。
已經十多天了,除了十八,丁立軒不和任何人說話。飯照吃,覺照睡,可就是不回答任何問題。丁文長瞪他,他就瞪回去。作勢要打他,他就閉上眼睛,一副你打吧的表情。那個十八更絕,對所有人都只說一句:我只聽主人的,你不是我的主人。
更讓丁文長氣絕的是,丁立軒的身邊一直有一個包袱,放著他的隨身物品,好似隨時準備離家出走一般。他讓丫鬟把包袱拆了,第二天一早保證還會出現,週而復始。那個包袱簡直是丁立軒的代言人,彷彿在說:我只是在等一個離開的時機,我隨時都要走的。
十八的輕功丁文長是見過的,他還真害怕他會帶著兒子“飛”出丁家,所以這幾天他只能請人十二個時辰盯著兒子,隨時向他彙報。近三十年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挫敗。
雖然事隔多年,但當他見到兒子的時候,心中還是有些複雜的感覺。六年前,他和妻子只相處了三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記得那三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他的粗暴行為,以及她冰冷而受傷的眼神。每當他和兒子的視線相撞的時候,他就覺得記憶中的那個女人正看著他,控訴他,指責他……
“……丁公子,丁公子?”
“是,淑妃娘娘。”聽到呼喚,丁文長急忙收斂心神。
“你快對他們說,我要把這棵樹,還有假山一起畫在畫中。”
“是。”丁文長向兩個畫師走去,突然間他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有一個熟悉的人就在他身邊。他用眼光的餘光瞟了一眼,見一個婦人打扮的女人端坐在一旁,與他記憶中的某人有幾分相似。他在心中自嘲地笑笑,暗罵自己笨,因為很多人都說宋家三姐妹長得極像。而他居然會覺得從未見過面的小姨子有熟悉感。
此時,躲在宋墨黛身後,彎腰假裝揀東西的宋舞霞重重喘了一口氣。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和丁文長見面,因為男女授受不親,因為丁文長之妻已經死了。作為宋家未出閣的女兒,作為皇上親封的孝和郡主,她要爭取丁立軒的撫養權應該不用自己出馬,所以在整個故事中,她只考慮要躲著他,並沒設想過其他。
今日,在如此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見到丁文長,一方面她正擔驚受怕,另一方面不得不感嘆馮家不容小噓和宋墨黛的演技卓絕。因為淑芬馮氏目的很明顯,她是讓丁文長來認人的,而宋墨黛身處現在的境地,居然能眼皮都不動一下,端莊地保持最美的坐姿。
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