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山魁這才恍然大悟,這一恍然大悟就跳起來了,問:“那 怎麼辦?”
最先頭的那個工程師說:“除非把整個裝置再拆了,一切都 白乾了,全部要重新來!”
老盧聽他這麼一說,乾脆把個頭一抱就又蹲下了。
那邊馬建成在一邊默默地聽著,整個人都汗流浹背了。
王山魁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全拆了重來?那 ……那我們這一年不就全都白乾了?”
說著他環顧四周,希望這不是真的,希望有什麼奇蹟發生。
可是這些平時特別能說會道的大知識分子,如今全都默默不 語了。
你說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老王就拿眼睛看定了馬建成。
馬建成突然就說:“事情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剛才我看 了時間,開機執行了5分鐘,裝置並沒有燒壞!這說明什麼?這 說明不是主體線路的問題,主體線路沒有問題。”
盧政委聽了這才站起來,問他:“那你認為呢?火球哪來的, 那些儀表震得地動山搖是為什麼?”
馬建成大叫一聲:“振盪我認為是高頻末端放大器產生的! 來呀!拆放大器!”
王山魁這時候就對黨的知識分子政策有點不放心了,就問:“老馬,有沒有把握,沒有把握不要蠻幹啊!” 馬建成不為所動,依然堅持那句話:“拆高頻末端放大器!” 時間分秒過去,王山魁一口口吸著煙,老盧急得自己跟自己掰腕子,那意思像是恨自己有勁根本就使不上嘛!
又彷彿過了半個世紀,一個工程師來彙報:“馬總,高頻末端放大器都分段檢測過了,沒發現問題!”
活見鬼了!
老馬果斷地揮了揮手,說:“開機!加上高壓,再試!”
那神態如同輸了錢的賭徒,把身家性命押上寶準備孤注一擲了。
此時此刻,誰也不敢阻擋他的蠻幹。
機器轟鳴,調諧室雷聲隆隆,電光閃閃。又一個雷劈出來,這倒是誰都能想到的結果,這回倒沒幾個人臥倒了。
一個工程師氣急敗壞地說:“關機!關機吧!”
眾人一片沉默。這種沉默代表什麼誰都知道。因為人人心裡都有譜了。
沉默半天,馬建成緩緩地說:“我知道,你們大家現在都想說什麼,我說過,最後安裝出了問題,責任全部在我,在我,與大家無關!
是與大家無關。——當時大家不都齊聲吵吵過嗎?說:“圖紙對不上,到安裝的時候出問題那可就麻煩了!”
可那時候你馬建成把臉一吊:“我說過,那不是你們的事,我是總工程師,你們把自己的事情管好乾好就行了!”
大家的話不早就問到前頭了嗎!問你馬總有把握到時候總體安裝不出問題嗎?你當時說什麼了?當時你馬建成反而更加不耐煩了,你不是說“沒生過孩子你怎麼知道孩子生出來是什麼樣?諸位眼下還是紮紮實實回去保胎,就是孩子個頭太大將來難產那也可以剖腹”嗎?!
現在好了,話音未落,按照你的方案,懷的是個怪胎!兒子生不出來娘還必死無疑!現在你怎麼辦吧!
現在你說責任全在你,在你怎麼樣!還有個屁用!
所以當年那個被馬建成損過的工程師就說:“現在還說這個有什麼用!我當時就反對這個急於求成的辦法,現在好了,說什麼也沒用了。”
又一個工程師總算圓了圓場,說:“我們都有責任,馬建成同志堅持自己的方案的時候,我也沒有堅決反對,現在看來,當時這個把各部分加起來求整體的方案,做的是加法,好處是過程清楚,工作效率高,但是缺點就是不能保證加出來的結果就是正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