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思退強按隨之躍下的衝動,低頭掩住了目中的失望。
而沈雁回急拋軟勾探向河底,卻忽覺異樣--原本垂頭靜立的不死民倏然齊齊抬頭,眼睛驀地張開,露出比人偶還要詭異的空蕩眼眶。
他目中一沉,正覺勾索扯動,忙拉起一看,卻見並非顧襄,而是一個不成人形的不死民!
饒是他也不由駭了一跳--細細看去,黑色面板已經近乎溶解,流出的血也是黑色……這是死了嗎?可為什麼,它眼眶之下正中位置卻有個隱隱發白的小點,周圍血肉比別處消融更快。
此時滿河不死民已能活動身軀,漸漸朝他和蕭思退靠近。他卻繼續在黑水中打撈,很快就把小筏上堆滿了不死民“屍體”。
這些被江朝歡吸去內力而“死”的不死民本一邊下沉一邊溶解,被他撈出後眼下皆有相同特徵,沈雁回驚異不已,立刻想到江朝歡應是找到了“殺死”不死民的方法。
而這方法,恐怕正與眼下白點有關。
正思索著,一隻黑手朝他抓來--不死民徹底“甦醒”,又開始自發地對人攻擊。
沈雁回抬手一點,指尖觸到那人眼皮正中,自然發動的是點絳唇打穴之法。
然而黑影來勢毫無停滯,他騰空躍起避過,才想到點絳唇江朝歡只會一招,怎會是憑此方法呢?
旋即,回想江朝歡所會武功:穿雲破是劍法,朝中措亦是無效,還有……
陡然間,“風入松”三個字使他重重一凜!
他急變氣門,逆行真氣,手指觸到黑影眼皮的瞬間,一股內息湧入他手太陰三焦經內。
竟是如此!
再試一人的同時,他已經明白了其中關竅。招式行雲流水般使出,他內力本就純湛至極,第一次用風入松吸人內力,兩三招後便圓融老道。只見黑影旋踵而至,又一個接一個地快速塌陷、倒下、跌入水中。
很快,滿河不死民已去其大半,餘下的也漸漸停止攻擊。但他卻沒打算放過,一直到整個水面重新空曠平靜才停手。
不死民“屍體”成山成海,又重新消融、化歸於這條滋育它們的河水。黑色面板、血肉、骨頭彷彿是這河水的最好養料,一時間,黑水都更黑上了幾分。
而沈雁回初用風入松,就得此機遇大展身手,內力幾乎成倍而增。此刻,他只覺體內真氣盈蕩至極,目中精光大盛。抬手一試,真氣到處,水面轟然炸起巨浪,幾乎掀翻了整座深河。
黑影如死魚般隨著波浪翻滾,他勾索連拋,企圖從中尋找顧襄蹤跡。
突然,他于濤聲中辨出了一句人聲,原來內力大增後耳目也更敏銳了許多。他循聲放勾,忽覺長線被人抓住,急急拉起,滿河黑色中終於露出了一片綠色衣角。
在他欣喜的目光中,顧襄浮出水面,而她懷裡,一人無力地搭著她的脖頸,被她死死環腰抱住,竟是江朝歡。
沈雁回見他還活著,不由大喜。顧不得說太多,他劃木筏,顧襄為江朝歡逼出肺裡積水,四人向岸邊疾駛而去。
終於離開了這不詳的黑水,黑白世界慢慢重新染上了色彩。
岸邊,江朝歡俯臥著,還沒醒來,脈息還越來越微弱。顧襄早注意到他背上有傷,此時割開本已破損的衣料,卻仍被他傷處情狀驚駭到呼吸一滯。
本是三道寸許長的淺層抓傷,被黑水泡了半天,連成了一塊碗大傷口。只見傷處已半指深,血肉皆被腐蝕消融,隱隱露出骨頭。
沈雁回知道黑水蝕骨,忙以清水洗淨殘留黑液,才漸漸露出血色。然而,傷處邊緣仍是發黑、在逐漸潰爛。
……這蠶食血肉的黑水,有解藥嗎?
只怕以拜火教風格多半不會。且就算有,也來不及去找。
想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