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韁繩,微微搖頭。他想探探這位小侯爺的底細,帶的人多反而不便。
蕭遙逸在馬上彎下腰來,一隻眼俏皮地眨了眨,笑道∶“程兄,你那位美婢不帶上嗎?”
帶上小紫,這頓飯就不用吃了。有她在,吃飯時,房塌樓倒這種詭異的倒黴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
“不用管她,”程宗揚翻身上馬,笑道∶“小侯爺請。”
蕭遙逸一邊催動坐騎,一邊道∶“程兄這匹馬不錯。雖然身量不大,但耳尖腿直,鼻正眼明,像是五原城出的良駒。”
程宗揚心悅誠服地說道∶“小侯爺好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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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遙逸挺起胸膛,一臉自負地說∶“玩鷹走馬,可是我的絕技。你瞧我這匹白水駒,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色,足足花了我兩千金銖才買到。還有這鷹可是難得的海東青,雙翅如鐵,上百斤的黃羊也能一口叼起。”
兩人邊行邊談,蕭遙逸口若懸河,雖然有點誇誇其談,卻絲毫不惹人討厭,就像孩子吹牛一樣,讓人覺得有種可喜的真誠。
程宗揚留心看著周圍的景物。建康是晉國都城,建康城卻與自己想像中完全不同。整個建康並非一座完整的大城,而是由十餘座互不相連的小城組成。最大的當然是皇宮所在的臺城,臺城以南經過槐柳掩映的御道,出朱雀門後便是秦淮河。御道兩側官署林立,宰相府卻在城外單獨建了一座東府城。另外還有丹陽城、白下城、江乘城……星羅棋佈,就像宮城的衛星城,與城間的宅院一起,連成一片繁華都市。
建康毗鄰大江,水運極為發達,河港密如蛛網,便是海船也能直抵城中。晉國權貴的豪奢天下知名,街市繁華自不用說,就是普通行人也穿著鑲嵌珍珠的絲履,寬袍大袖,風度翩然。
“建康東西南北各有四十里,城中人口有二十八萬戶。稱得上市列珠璣,戶盈羅綺,富甲一方。”
蕭遙逸說這番話時,口氣中並沒有多少對自己所在這座城市的自豪,反而充滿了嘲諷。
程宗揚與蕭遙逸並轡而行,笑道∶“蕭兄似乎不怎麼喜歡這裡?”
“建康鍾山龍盤,石頭虎踞,承平日子過久了,把人都養成了廢物。”蕭遙逸舉起馬鞭,“前面那條渠就是青溪,從城北的玄武湖注入秦淮河。城中的酒囊飯袋大都住在青溪和潮溝。”
正說著,一群貴族子弟從巷中出來,他們身著烏衣,大袖飄飄,人物俊雅不凡。只是半數都塗脂敷粉,不過出門幾步,身邊還要奴僕攙扶。
蕭遙逸踩著馬蹬站起身,大聲叫道∶“飯桶!”
那些貴族子弟大笑著回道∶“小侯爺,天色已晚還不早些回去,小心侯爺的鞭子!”
蕭遙逸悻悻坐下,程宗揚道∶“這些是什麼人?”
一名隨從笑道∶“那便是烏衣巷了。”
“烏衣巷?”程宗揚愕然道∶“王謝家族的子弟?”
蕭遙逸哼了一聲,“這些酒囊飯袋,白白生了一身好皮囊,”說著他壓低聲音,“難怪藝哥不屑與他們為伍!”
程宗揚訝然舉目,蕭遙逸口氣雖然忿懣卻刻意收攏聲音,周圍隨從雖眾,只有自己一個人能聽到。
蕭遙逸微微一笑,彼此會意,接著一揚馬鞭∶“程兄,我與你試試馬匹的腳力!”
一行人揚鞭疾行,人如虎馬如龍,踏破了青溪渠畔的夜色。
越往南行,人口越發稠密。此刻正是掌燈時分,街市上行人往來如織,若不是有四名護衛在前面開路,幾乎寸步難行。
蕭遙逸一抖韁繩,坐騎躍起,蛟龍般躍上河堤,衝向河灘。程宗揚騎術比他差了一百多倍,正猶豫要不要追上去,黑珍珠卻被引發了好勝的性子,不等主人催動便抖擻鬃毛,追著蕭遙逸的白水駒越過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