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琰說王晏落子兩次,一次是以泥爐的位置提醒她,一次是將棋子壓在了她的手背上。
在棋局中,教人下棋,就是這般,給一點提醒和啟發,讓她發現自己的弱點關鍵子,這樣才好彌補。
既然王晏指出來了,哪有不給她補救的道理?
所以,這顆棋必須她自己填。
別的可以爭,棋局上耍耍賴也沒什麼。再說,在謝玉琰心中作弊的是王晏才對,這個人留下那麼多棋譜,她幾乎每個都記得清清楚楚,自以為很瞭解他的棋路,原來都是假的。
這樣想著,逐漸有了爭強好勝之心。
一盤結束,死子回填,足足輸給王晏四路。
謝玉琰頗有些意猶未盡,於是棋盤清空,再開一局。
於媽媽在一旁的禪房裡等著,不時地會出來看看情形。門口的桑典見狀道:“裡面還在下棋。”
於媽媽向桑典道謝,然後遞給桑典一把烤熱的龍眼。
平日裡護衛公子,桑典是不能吃的,不過今日在廟裡,好似氣氛格外好,桑典也不好拒絕。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娘子會下棋。”於媽媽道。
其實從娘子來了楊家之後,每日都在忙碌各種事,要說最輕鬆的時候,那就是聽九郎背書。
大娘子好似習慣了這般。
於媽媽和張氏不止一次私底下提及過,大娘子應該歇一歇,繃得太緊,總會傷身子。
但大娘子自有思量,誰勸也是無用。
難得這次偷得一時閒,能與王大人在這裡安安靜靜地下棋。
桑典將一顆龍眼送入嘴中,甜絲絲,熱乎乎,謝娘子這邊就是好,自家郎君……恨不得將他的嘴都縫上。
桑典心中歡喜,話匣子就開啟了:“我家郎君棋藝……尋常,八成是娘子會讓著他。”他還記得郎君小時候下不過賀郎君,回家連夜看棋譜的模樣,雖然現在不是小時候了,但在他心中,此時此刻郎君不如謝大娘子。
於媽媽不禁笑了。
桑典將手中的龍眼吃完,拿出腰間的荷包:“裡面是給狸奴做的肉乾,這幾日不見狸奴出來,媽媽帶回去給它吧!”
於媽媽卻沒有接,狸奴的吃食家中有的是,再說王家人也不是真的想要送吃食,而是想看狸奴。
她若是接了,狸奴更是一點惦記都沒了,豈非更不回去?
於媽媽笑著道:“就是讓它惦記著,你才能見到。若不然……你可以來楊家喂狸奴,若是不好走前門,就與後門的婆子知會一聲,尋我來引路就是了。”
桑典眼睛亮起來,這樣的話就不用翻牆了。楊家的牆好翻,就是抓狸奴費功夫,趴在房頂等也冷得很,他的手都被凍透了。
兩個人說著話,就看到禪房的門開啟。
於媽媽急忙迎過去,只見門口站著的是那位王大人。
王晏遞出一隻手爐,桑典急忙接下。
“換些炭火來。”
於媽媽掃了一眼,那手爐是她家大娘子的,不禁想要順著縫隙向裡面看一眼,哪知王大人卻將門口擋得嚴嚴實實,透不過一點風進去,自然也就看不到裡面的情形。
門關上,後面的人影卻沒有動,直到桑典將手爐送回去,門才又開啟。
就在這個間隙,於媽媽總算瞧見了自家娘子。
娘子正聚精會神地盯著棋盤看,似是沒有察覺身邊發生了什麼事。
王晏將門關好,再次走回去。
手爐重新遞還過去,謝玉琰自然而然地接下抱回懷中,眼睛卻不捨得從棋盤上挪開。
等她看出這一局的關鍵所在,才將手中捏著的棋子落下。
這次局滿,卻要交俘四子,還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