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額手相慶了,因為他隨即就看見許道定的半個頭顱露出了對面外牆的牆頂,人顯然也馬上就要藉助室外鋼樓梯的小平臺爬上牆頭。
既然自己躺在樓板上還能看見他,他也同樣應該看得到自己。於是肇輒又趕緊將身體朝板縫內走道的方向再縮了縮,力圖把自己身體還暴露在外面的部分也隱藏起來。自己現在就是手無寸鐵的一隻雞仔,被他發現就只能任殺任剮了。
身下有什麼硬東西咯住了背部,窄小的空間內無法挪動身軀避開它,疼得肇輒肌肉一陣抽搐。艱難地把一隻手彎曲著塞到背後掏弄了一番,他抓住那物體後捏到手裡一摸索,發現居然是一隻膨脹螺栓。肯定是原來固定鐵柵欄的東西,因為鐵柵欄被自己從牆壁上拉扯脫了,所以隨之滾落在樓板上。他想,手裡此刻總算有了寸鐵,許道定真要是近身了,也算有樣東西可以勉強應付一下。只要許道定不掏槍射擊,近處他沒地方落腳,站在稍遠一些的位置,他就是發現了自己的藏身之處,一時之間也無法奈何自己。手中有糧,心裡不慌。肇輒逐漸鎮定下來,也把注意力放到了外面。
片刻後,許道定果然爬上了牆頂。拾起擱放在牆頂的手電筒後,他試探著在牆頂走動了兩步。
這許道定不愧是大山裡長大的,懂不懂輕功肇輒猜不透,但從上次漢沽時平步如飛對自己的追殺;能在這樣的危牆上如履平地走動這兩件事兒就能看出,他的身手確實是依靠昔日攀山越嶺和上樹下巖練就的。
厲害!肇輒心裡嘀咕了一聲。在這樣危險的地方,許道定憑藉他的身手本來就佔有絕對優勢,現在又居高臨下,手裡還握有槍械,這讓肇輒心裡直打鼓,非常擔憂許道定發現自己的藏身處後,不計後果地給自己一槍。
不過害怕也好擔憂也罷都不管用的,得盯牢他的一舉一動隨時做好迎戰準備才行,否則就只能被動挨打了。於是肇輒把頭稍微朝外面探出一點點,這樣他能看到站立在牆頭的許道定的下半身,而許道定因為站著觀察四下的動靜的緣故而無法看到藏身在板下的肇輒。
許道定先是用手電筒隨意照射了一番,察看了整個三樓的基本情況,隨後將手電筒轉向了僅剩兩塊殘存樓板的禁閉室,見樓板上面啥也沒有,於是就一邊一條腿地騎在牆頭,俯身將電筒朝被砸穿後似深井般黑咕隆咚的二樓和一樓照去。
或許是樓下此時還有尚未完全斷氣的人,殘磚瓦礫的廢墟堆中發出了些微的動靜,於是許道定嘴裡不乾不淨罵罵咧咧著,然後在牆頭揭起已經鬆動的板磚,朝那發出聲響的地方使勁砸下去,而且一塊接著一塊連續不停,一直砸到那個地方終於再也沒了聲響方才罷手。
等到他估摸著廢墟里再沒有喘氣的了,這才把手電筒再次擱放在牆頭,自己重新站起身拍拍手裡的灰塵,洋洋得意地冷哼道:“小雜種,你等著。老子也不管你是否還喘氣,這就找人來給你建一座生祠,把你供在佛龕上。”說完這句話他慢慢轉過身並蹲下去,對樓下正在搶險挖掘三號樓被掩埋人員的某個管教幹部高聲喊道:“給我找一根撬槓扔上來。我已經發現三樓垮塌的房間還埋著幾個喘氣的,我得把他們挖出來。”
“許隊長,需要人手幫忙嗎?”
“你們救樓下的人吧。這個地方你們上不來,有我許道定在這兒,還用得著你們幫忙?別?嗦,再耽擱些時辰,神仙也救不活埋在下面的人了。”
許道定有這樣的好心?肇輒稍一品味不由渾身只打寒顫。
這廝顯然判斷自己跌下了樓底,或許依仗身手好並沒有當場殞命,而只是躲藏在某處角落中舔傷口並逃避他的追殺,他方才投擲的那一大堆磚頭未必能傷著自己,所以才找人討要撬槓。其目的不是救人,而是想把整個三樓沒有垮塌的部分全部拆除掀倒,把自己活埋在磚石瓦礫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