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李嶝看著好奇的張望著外頭的袁璩,“阿璩,這是你第一次過元宵?”
當然不是。
袁璩回頭,“第一次是十年前,袁府上下老小都出來看燈,我也被帶著出來了。”
李擎也好奇問道:“十年前,你多大啊?”
袁璩繼續看向車外,“五歲多。”
記得清清楚楚的五歲,刻骨銘心的五歲,她才失了母親,父親要新娶,把她送到京城老宅。
她受盡磋磨,小小年紀由開始的怨憤到無奈,那個元宵節她以為他們袁家要把她賣了,帶出來的路上她一直抓著奶孃的腰繩不放。
對了,那個叫夏花的奶孃,自己也怕得要命,卻還是盡全力護住她。
主僕二人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在袁府謀求一絲活路,在元宵節那日,也徹底被打破。
此刻,十年之後,在經過聚賢橋時,袁璩突然說道:“袁蘭就是在這裡被人推了下去。”
袁蘭?
“誰是袁蘭?”李擎連忙追問,這聚賢橋很高,下頭河水雖不湍急但很深,聽有水鬼子說過,只怕三五丈深。
袁璩沒有回話。
那個比她大四五歲的庶出女,長得跟她姨娘一樣柔柔弱弱,漂亮得讓人心生歹意。
蹲在暗處的她拉著奶孃的腰繩,瑟瑟發抖。
夏花也不過二十七八歲,緊緊摟住她,聲音明明是顫抖結巴,卻還是給了她一絲安慰,“七姑娘,如果有什麼,就往奶孃身上推。”
她靈魂老成,豈有不懂。
只拉著夏花說道,“我們逃吧,我襖子裡貼著幾塊小金片,只要逃出京城,就不會死了。”
夏花搖頭。
“七姑娘,不要讓他們尋了你的錯處,記住,有什麼就往奶孃身上推。”夏花的兒子比袁璩大三個月,在拓縣的浩劫之中只哭喊了一聲,就被切了稚嫩的脖子。
他的父親沒有看到,因為在前一刻,他為了護住兒子已被亂刀砍殺。
夏花早絕望了,只是看著懷裡僅存的七姑娘,她咬著牙一步步活到如今。可主僕二人看到被人故意推下聚賢橋的袁蘭,卻不能說一句話時,從腳底心湧上來的絕望瞬間瀰漫著主僕二人。
倒是袁璩看了看自己身上衣物,漠然的跟夏花說:“他們要殺的,恐怕是我。”
幾個姑娘穿的衣物顏色差距大,但袁璩的是淡粉色,而袁蘭的是深粉色。
這種向晚時刻,賊人只怕也分不清。
其實那賊人不過是個身形肥胖的婆子,穿著的也是袁府婆子穿的灰藍色襖裙。
後來——
夏花沒有回到袁府,她被人扔進了聚賢橋下的衛城河,次日找到時已經身形腫脹,據說泡得面目全非。
袁璩沒有再見到她。
她們在黑夜之中被人撕扯開來,有人捂住不斷掙扎的袁璩,低聲說道:“若我說直接一刀殺了丟到這衛城河裡,一了百了。”
有旁的人碰了他一下,似乎是警告他小心說話。
誰知他才不管,“這死丫頭瘋了這麼久,既然嫌棄是個累贅,直接殺了便是,何須繞來繞去。”
袁璩的意識步步遠去。
她想著,此生小命休矣。
之後,她並是不瘋,也得裝瘋,整個袁府上下給她扣了一頂帽子,是她裝瘋賣傻嚇得袁蘭落了衛城河——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老太太氣急攻心暈厥過去,是她命硬相剋,大伯父升遷停滯,也是她衝撞了祖宗,少了庇佑。大伯母心口疼痛,請了廟裡高僧來看,就說府中有了髒東西,所指的方位就是她蜷縮的破院之中。
慢慢的,傳聞越發可怖。
下人之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