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見是於中正,便立刻順著梯子下去,邊道,“於大哥,怎麼了?”
於中正臉色凝重:“安陽王的大軍與我軍對峙不肯離去,他出言不遜破口大罵洛軍不信守諾言。”
“不信守諾言?”蘇綰的腳尖沾到地面兒,忽而愣了下。
“呃……大約,是說公子瞞騙了黎民百姓,自詡先皇血脈一事兒。”於中正遲疑地說道。
蘇綰冷笑,兩腳穩穩落地:“讓他叫去,王爺可在路上了?”
“是的。早就派人去接了……”
“嗯,那就好。”蘇綰點頭,“如今形勢仍然險峻,於大哥,萬事還需小心為上,應儘快摸清楚,究竟哪些是太后黨的人,速速清理才是。另外……那些兩朝元老,必要好生安撫住。他們是永興廟堂最後的根基,務必要留下人。”
“是,謹遵少夫人之命。”於中正抱拳道,看了看蘇綰神色,又有些遲疑,“少夫人……你,沒事兒吧?”
“嗯?”
“我是說,你看起來臉色不大好,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外邊兒這些兵荒馬亂的,有卑職在,也不會再壞下去了。”
蘇綰搖頭,知道自己此刻,完全是屬於強撐住。她幾乎一閉上眼睛,就能沉睡下去。這像是個因為工作熬了好幾個通宵達旦的人,只要給她一張板兒她就能睡著。而她,只要稍加鬆懈了意志,便有可能永遠不會醒過來。
她笑了笑:“公子昏睡不醒,這兒沒個拿主意的人兒,屆時不是還得尋到我頭上來麼?”
於中正紅了臉,他自然不會在節骨眼兒上妄作主張,蘇綰還真是一針見血地說穿了。他又瞧了瞧蘇綰,說道:“哦,方才那些御醫已經為公子診治過了,說是……出血過多,除去皮外傷本也無事,就是刀刃上沾過毒藥,隨心脈已經遊走四處,隨讓葛軍醫給一下子震住了,卻還未完全消除。昏睡……想來也並不會很久了。”
“嗯……”蘇綰慢慢向外邊兒走去,一邊兒聽著於中正的彙報,忍不住覺得有些心驚肉跳的。路過璨春亭,她陡然停住了腳步,問道,“有沒有見著郭夫子?”
於中正搖頭:“沒有啊,少夫人找他有事兒?我立刻派人去傳。”
蘇綰起手止住他:“不用了,他已經離開這兒了。”從進宮門的時候,便沒見過他了。以郭襄子的性格,這種時候怎麼可能少了他的份兒呢?最是聒噪的那個人肯定是他。
但如今,風平浪靜不起喧囂,他肯定不在宮裡了。
蘇綰心道,難不成,他回謫仙島去了?可是為何不與他們打聲招呼呢?她恍然間覺得有些作鳥獸散的感覺,似乎——崢嶸已去,故人遊散時的那一寸悲荒。
輕輕嘆了口氣兒,她腳步一轉,進了璨春亭的園子裡,那一座孤落的臨水雅亭,秋菊旦夕間隕落,細長卷曲的花瓣落在地面,晚風一吹,便翻滾開來。
她眉目一皺,想到自己與老太太的約定,忽而悲從中來。帶著剡洛來見她,已是不可能的了,那麼……就讓她一個人赴死?可是如今剡洛昏迷未醒,大事還需她來定奪,她又怎麼能死呢?
“少夫人是否有什麼心事兒?”於中正小心翼翼地問。
蘇綰輕嘆:“沒什麼。只是,我曾經對人允諾過的事情,如今暫時抽不開身子去做,有些覺得羞愧,想……得她的諒解。等到……等時間一到,我定會履行自己的諾言的。”
“少夫人答應了什麼事兒?卑職可否代勞?”於中正問道。
“呵……折花根,葬花魂的諾言,你……幫不了。走吧……我想去看看公子如何了。”她適時岔開話題,心裡默默希望自己方才的那番話,那老太太定要聽到才成。
兩人才離開璨春亭,便忽然有人嘆了一口氣,然後整座院子又起冷風,平靜如昔,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