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趕上的。”納蘭述胸有成竹。
“可鐘聲已經七響,人影還沒有,飛馬也來不及……”
“那就再九響,再再九響。”納蘭述若無其事,“敲到她回來為止。”
戚真思,“……”
當……當……當……
鳳輦珠簾緊閉,眾人的神色,隨著鐘聲一聲聲響起,漸漸由好奇變為疑惑、驚訝……不屑……
不會是知道自己不配母儀天下,不敢在人前露面了吧?
一群命婦譏嘲之色更濃——她們是封建禮教的被犧牲者,哀憐著自己的命運,卻學不會接納有勇氣挑戰禮教的先鋒。
戚真思冷笑瞧著那些嘴臉,尋思著用什麼方式煽她們比較痛快。
當!當!
鐘聲最後三響!
人群騷動越烈,禮官神色焦急,很多人冷笑隱隱。
納蘭述神色不動,喃喃道:“……該是個什麼樣的出場方式呢?策馬狂奔還是輕工飛渡?不對,她一定不會讓人看見裙底褲的……”忽然眉毛一動,“該不會是……”
然後他霍然抬頭。
此時身份較低站得較遠的外圍官員,已經出現驚呼。
“看天上!”
數千人齊齊仰頭,注目天際——那裡忽然出現了深黑色的一團雲,正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而來,像攜著一場暴雨瞬間將至的雷雲,剛才還是巴掌大一團,轉眼便到了眾人頭頂,正以一種俯身斜衝的姿態自雲端下降,因為速度過快,身後劃出一道長長的白色的天路軌跡,隨著俯衝向眾人視野越來越近,所有人都看見那深黑的發亮的羽毛、展開足有一間房子方圓的鐵翅、蒼黃色灼灼隼利燈籠般的眼睛、深褐色如老樹盤根的足爪、爪上彈開的雪白彎曲如百鍊彎刀的指甲……
“巨鳥!”
驚呼聲也像一團雷雲,從人群上方爆起,炸向天空,命婦們眼睛一翻,無聲無息暈倒過去。
那鳥直衝而下,炮彈一般從人們頭頂俯擦而過,巨大的衝力和翅膀帶起的風聲卷得地面紅毯都出現波浪般的褶紋,整個宗廟之前巨大的廣場亂成一片,人們被狂風吹得髮髻散開,亂髮長舞,一半人驚叫捂臉走避,一半人直挺挺面色蒼白僵立,喃喃“一定是做夢,一定是做夢……”
“衣服!”在巨鳥將降落還沒降落時,巨鳥背上傳來一聲呼喊,大多人茫然不知所以,只有站在納蘭述身邊的戚真思,奔到鳳輦前,踢開皇后冠服的箱子,抓起那沉重華貴的皇后冠服,往天上一拋!
七彩光耀,繡服生輝,迎著日光飛上半天的皇后禮服,旋開的裙襬如鳳凰羽尾,每顆寶石在金黃的日色下華光折射,華美得令人瞬間窒息——
一隻雪白的手從鳥背上伸了出來,日光下也剔透玲瓏,輕輕一招,冠服都到了手中,隱約有人看見深紅繡金的裙襬一卷,像有人在空中披衣,姿態優美,自成蹈舞。
“嘎”一聲尖鳴,聲音刺耳得每個人恨不得捂起耳朵,那巨鳥滑翔機一般在紅毯盡頭降落,險險撞上第一層的平臺臺階,鋒利逾剛的爪尖嘎吱一抓,堅硬的漢白玉地面幾道深深的裂痕。
有人輕輕自鳥背上站起。
眾人又瞬間失了呼吸。
鳥背上的女子,皇后冠冕,華貴隆重,深紅繡金的宮衣簇簇,卷著平金的繡帶揚起,曼舞若飛天,珍珠半簾下一張雪白的臉卻是靜的,風華秀致,眼眸流光溢彩,晶亮勝過最珍貴的寶珠。
眾人輕輕吸氣——傳說裡皇后手掌重兵,嫉妒專制、風流放蕩、專橫跋扈,都以為必是煙視媚行女子,不想如此清越秀雅,乾淨得讓人不敢褻瀆。
深黑猙獰的巨鳥,柔和尊貴的女子,不覺不協調,反更多一分凜然威懾之氣。
馭巨鳥從天而降,猶如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