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跟媽媽告辭了,她說她不會再回來這裡,應當是去找你說這件事情了,你難道沒有見到她麼?”
只見拳頭緊握的男子極其緩慢的,輕輕地鬆開了拳頭,像是什麼東西從他的手心裡逃開,再也不會回來。男子臉色晦暗,半天才低低嘆了一聲,隨後便轉過身子,狼狽的在一邊的柳樹下坐了下來。
“你……你要在這裡等她?她說她不會再回來了。”
但男人只是低垂著頭坐在原地,沒有動。
上午客人不多,一眾青樓女子圍著議論了一會兒,最後終於是各自打著呵□□各自該乾的事情去了。
雪月臉上一直維持著的驕傲神色慢慢的就褪了下去,她看著高大的男人靠坐在柳樹下一動不動,慢慢的開了口,口氣還是酸酸的:“你現在這幅樣子是做給誰看的,她又不在。”
本來以為男子不會回答她的話,但他低著頭,空氣裡像幻覺般傳來一句話:“你走開,不要擋住我,她回來時如果看不到我,又會轉身離開。”
雪月為他語氣裡的冷硬和微微勉強怔了一會兒,她本該像以前一樣繼續諷刺他,但她忽然就開不了口。
槐蔭河畔,豔。遇之地。多少紅顏嬌花埋葬在這裡,又有多少男子真正將她們放在心上?嘴上說著“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春風一度過後轉身便能將佳人忘在身後,隨後對另一個女子說出一模一樣的話來。
男子,本來便是薄倖的生物。
本來便是不可能將真心交付的地方,卻真的有這樣一個男人,他不俊美無雙,也不家室出眾,他粗鄙庸俗,不通詩詞,只是用最簡單的舉動,表達出他對一個女子的真心。
雪月年輕時候也曾經相信過別人,但男人的虛情假意磨去了她的溫柔繾綣,時光磨去了她的貌美如花,現在留下的不過是一具空殼罷了。
雪月慢慢地轉身走回了香風院裡,有情郎可見而不可得,她的餘生只能在青樓裡度過,這樣她反而安心。
只是,突然就沒有了諷刺那個鄉巴佬,怨恨杜襲煙的力氣。
李鐵柱在柳樹下從早上坐到了晚上,他低著頭,彷彿早已知道他等的人不會回來。
天邊漫上陰暗的烏雲和霧氣,遮住了彎彎的月亮。
香風院點起了一排排的紅色燈籠,青樓女子和客人們在門口追逐嬉戲,那笑聲一直傳到李鐵柱的耳朵裡,但他卻像沒聽到一般。只是在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時,動了動手指,抬起頭看過去。
朱三貴懷裡摟著個嬌笑連連的女子,表情似是悵然若失:“竟然就這樣走了,她那樣連給錢都不願意陪酒的女子,走了以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吧……”
李鐵柱只覺得胸前似被雷擊。
他慢慢地站了起來,從柳樹蔭裡走了出去,腳步虛軟。
是,他是不對。
明明知道對她來說廚房比什麼都重要,卻因為自己厭惡青樓偏偏要她做出一個選擇。那天送他出門的時候,她的臉色蒼白,眼角也通紅,他也看見了。但他偏偏就硬起心腸,想著讓她想清楚也好,竟然連眼淚都沒有為她擦一下。
是,他知道錯了。
她一定是非常艱難的最後選擇了他,很歡喜的提著食盒來找他的,但她怎麼也想不到,看到的會是那樣一副自己被少女抱住的畫面。儘管只是那樣一瞬間,但她一定也是非常難過的,她看慣了青樓裡悲歡離合男歡女愛,對這樣的事情一定覺得非常絕望。
是,他和他的爹一樣,都不是好男人。
他二十六年來第一次歡喜一個女子,歡喜到了想娶她為妻的地步。但他沒有將那個女子捧在手心裡好好保護著,還時時刻刻介意著些根本不重要的事情。
李鐵柱穿過嬉戲著的客人和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