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並不是怪你。”言傷捻了捻手指,碰過葉訣頭髮的手指微微發癢。她輕笑一聲,“你這個人,將別人說的每一句話都看得太認真。”說著在葉訣旁邊坐下來,兩個人面對著一堆血淋淋的虎肉,竟然都是面色平靜,像面對著一朵花,“我很小的時候爹孃就死了,那個時候就有算命先生說我的命太硬,比男子的都還硬。”
“算命這種東西,做不得數。”
“我知道啊。”言傷又捻了捻手指,終於還是忍不住抓起一束葉訣的頭髮在手裡細細把玩著。葉訣身體一僵,沉默片刻手上的動作卻是在繼續。
男子的頭髮又黑又亮,言傷摸著摸著就停不下來了,最後手竟是放到了葉訣的頭頂,不顧他僵直的身體一下一下輕輕摩挲著:“後來師傅收養了我。我以為自己能有個安身之所了。然而師父卻在教我武藝的第一日便告訴我:從今日開始,你不能將自己當做是一個女子。你要記住你只是個殺人的器具,你的唯一使命便是殺盡南武賊人。”
“……我也是南武人。”葉訣動了動身子想躲開女子的觸碰,誰知女子的手指卻執著地黏在他的頭髮上纏來攪去,心裡因為自己曾將她想得無堅不摧而留有愧疚。葉訣動了幾次掙脫不開,最後他索性垂眸專心對付手上肉塊,由她隨意玩弄自己的頭髮。
“我也不想殺人。”卻聽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我殺的很多人都無辜的,他們和我一樣都沒有父母。本來都是需要掙扎著才能活下去的人,我卻為了自己活下去而剝奪他們活下去的權利。”
“……如此說來。”葉訣的動作頓了頓,“我也殺了不計其數的人。”
“你殺人是有理由的,我殺人卻是沒有理由的。”言傷偏頭看向葉訣輪廓俊秀的側臉,笑了笑,“葉將軍,你不必安慰我。我是個怎樣的女子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明白,即使你肯昧著良心說我溫柔善良,我自己也是不會相信的。”
“……我不安慰你。”葉訣似是累了,將匕首丟到一旁。靠在石壁上微微閉了眼睛,半闔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我只告訴你一些我的事情。你可知道我殺人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
“畏懼?不忍?”
“不。”
“那麼是審度,猶豫?”
“也不是。”葉訣的白色單衣被風吹得泛起淺淺皺褶,他的眸光撇過來,竟是冷冷的絲毫沒有感情,“我殺人的時候,腦子裡是一片空白的。我只知道這些人我一定得殺,至於為什麼,殺了以後會發生什麼我不會去考慮。”
“……即使對方是垂髫小童?”
“我殺人的時候,沒什麼垂髫小童。有的只是我殺死了的人和即將被我殺死的人。”看她僵住身子,把玩他頭髮的手指也停住了,葉訣撿起匕首繼續處理虎肉,嗓音暗沉,“我只是想告訴你,能活著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特別是在我手下活下來的人,例如你。應當珍惜現在活著的時光,而不是想著自己過去殺過的人。”
“……葉將軍。”言傷叫他,待他轉過眸來卻又避過他的目光,“我……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回到上面後,下一次見到我,一定要對我刀劍相向。如若你對我手下留情,我絕對會手軟,被你簡單的殺死。”
“……”
空氣凝固般沉默了幾秒,青衣女子執著的盯著白衫男子,彷彿會這樣一直看著,看到他點頭為止。
片刻後,葉訣遲疑的開口:“為何?”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想著會被你殺死,變成你手中那種將被你殺死的人,我覺得很難受。”
“……”
葉訣心裡忽然也難受起來。
他轉過頭去看沉默的女子。眉眼秀美如畫的女子眉頭緊蹙,深深凝視著天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