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低眸看著地,眼神極迷茫,嘴裡說出的話卻是沉穩有力。
“九月初二是個好日子,我們便在那一天成親罷。”朱璇似乎是在徵求他的意見,口氣裡卻滿滿是篤定,不顧他一瞬間白起來的臉色繼續道,“於姑娘救了你性命,我們成親那一日便請她來觀禮,可好?”
凌止水沒有回答。他依舊望著地面,眸光迷茫。
“我在這裡很好,我不想跟你走。”
那日少女向他微笑著,脫下他的外衣遞還給他,又向後退了幾步。她的眼淚流得極快,滴滴答答盡數落在了地上。
明明是落在地上……為何他的心卻像是被淚水狠狠炙燙了一般的痛。
“凌大哥,我知道你重情義,也知道你喜歡朱璇姐姐。你在牢中想了她二十年,她在外邊等了你二十年。你看我今年只有十六歲,我全部的生命都沒有你們相愛的時間久,又怎麼會插得進你們之間。”
他覺得心中痛得難受,向她伸出手指去想為她擦去眼淚。她只是搖搖頭又退了幾步:“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我雖然小,雖然什麼都不懂。但我知道,你是在可憐我,我不要你的可憐。你好好的跟朱璇姐姐過日子吧,我不怪你。那日在孃親的墓裡你沒有丟下我,便已經是報答了我的救命之恩,你我早已兩清,誰也不欠誰的了。”
不是可憐……怎麼會是可憐呢?
凌止水下意識便要搖頭,誰知少女卻已經轉身跑開。
“你不必對我愧疚,我愛慕你是我自己的事,就算你成親了,我依舊能活下去!”
他僵直的站在原地,看著那一抹嬌小的身影從他的視線裡慢慢的變小消失。只是短時間的事情,他卻覺得自己已經在原地站了好多年。
“止水哥,你在想些什麼?”
清淡的女子聲音在耳畔響起,凌止水茫然抬頭,正對上女子一雙溫柔中帶著堅決的眸子。
“止水哥,我不論你在想誰,或者你希望和你成親的女子是誰。”她伸出手,不顧他的僵直緩緩地拉住他的手,臉上保持著溫柔的笑容,“九月初二,讓我當你的妻,可好?”
凌止水動了動手指,女子的肌膚清涼滑膩,同於寸心是不同的。於寸心的手本身柔嫩,然而因為老是喜歡做些惹於霸雲生氣的事情,她的手心上佈滿細細的繭和傷痕。
本來就是不同的。
朱璇在外面等了他二十年,而於寸心和他相處不過數月;朱璇為了喜歡的人可以堅持許久,於寸心卻寧願讓喜歡的人自己選擇;朱璇待他溫柔體貼,而於寸心卻只會窩在他的懷裡抱著他的手臂睡覺……
不同的……於寸心是不同的……
凌止水未被拉住的另一隻手死死握住劍柄,半天,終於低著頭開口。
“……好,九月初二。”
朱璇滿足的彎彎嘴角,像是感覺不到他身體的僵直一般,緩緩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凌止水沉默著,抬眸望天。
天邊白雲絲絲縷縷,整片天空蒼茫無際,就像凌止水此刻的眼神一樣。
半月後的一天,言傷正在同小乞丐一起在街邊鬥蟋蟀,忽然就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款款走來。
緋衣女子容光煥發,臉上掛著滿足的笑意。身旁的男子卻是面無表情,低垂著眸,手上挽著幾個大包裹。
他瘦了。
這是言傷看到凌止水的第一個反應。
在牢中二十年,受盡折磨。是以他雖然身形高大,身體卻一直都是纖瘦的,而現在,這種纖瘦更是到了極致。風一吹來,掀起他的衣角,他整個人似乎都要隨風而去。
“小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朱璇先看到言傷。言傷看到,朱璇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剎那,